“……哦。”
苏邈邈绕开离班的同学,走到文素素的桌旁去。
文素素今天一天都心神恍惚的,此时还是被同桌提醒地戳了一下手臂,才勉强回过神,抬头看向来人。
一看清是苏邈邈,她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是到了几乎铁青的程度了。
苏邈邈没来由地被她瞪了一眼,过了几秒才回过神。
她茫然地回视文素素,两人僵持几秒后,还是苏邈邈一垂眼帘,停了对视。
她轻声道:“我今晚不跟你一起回去……晚餐会在食堂吃,大概八九点会回家的。”
如果放在平日里,那文素素多半不会再多过问一个字——她巴不得苏邈邈一直都不跟自己一起。
然而有了白天的事情,文素素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她本能地绷紧了肩膀,警惕地看向苏邈邈:“你为什么突然要晚回家?”
“……”
苏邈邈一怔。
按照平日的相处模式,她显然也没想到文素素会再追问。
但迟疑过后,苏邈邈还是平静地答了。
“今晚我要去计算机培训组。”
……果然。
文素素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你如果八九点才回家,那我爸妈肯定会担心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解决,一定要拖到晚上——”
她话声未落,耳旁响起一声轻嗤。
文素素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瞳孔一缩,本能地抬头望向苏邈邈的身后。
身形修长的男生单手拎着女孩儿的背包,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走了过来。
到苏邈邈身旁时,他才停住。
“我家小孩儿,是把卖身契签在你们文家了么。”
“……”
文素素脸色一白。
商彦低笑了声,“如果真的有这个东西,请你务必告诉我,我一定高价收购。”
听到这儿,苏邈邈也忍不住抬头,微恼地睖向商彦。
“你才卖身契……”
商彦低下眼,望着女孩儿笑。
“你要我签也行,现在就给你画一张?”
苏邈邈被他噎了下,低回头去小声咕哝,“谁想要你的。”
“应该挺多想要的。”
商彦继续逗她。
“……你真不要?”
“…………”
苏邈邈听不下去,扭头拽着男生衣袖,把人拉走了。
独坐在后面,看着两人逐渐远去后消失在教室门外的背影,文素素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拧出水来了。
随着放学的高一高二学生一起,苏邈邈和商彦乘着人流到了科技楼下。
白天愈来愈短,天色已经将近昏暗。
从教学区到科技楼,离得最近的是科技楼的侧门。
两人穿过侧门前的那片小竹林,路灯被密集的竹林子掩得斑驳熹微,砾石小路像是弯曲的长虫,七拐八扭地往前伸展。
被这暗下来的天光一衬,平素走习惯了的路都有些阴森。
竹林里的影儿被微风吹拂着,晃来晃去,苏邈邈指尖都发凉。
她不安地放慢了脚步,感觉身后的商彦离她更近些了,她才稍稍安心。
商彦有所察觉。
只略一思索,他便了然地一勾嘴角,“小孩儿,你竟然还怕黑么。”
那人一定是刻意的。
所以才会明明在这样的地方问这样的话,还要俯到她耳边,用最轻的气声吹拂过她耳梢。
苏邈邈:“……”
女孩儿此时心里又紧张又气恼,没有理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路走。
眼见着就要到竹林尽头了。
苏邈邈长长地松下一口气,目光想转到商彦身上。
只是她刚侧过身,便突然僵在了那儿。
商彦察觉她的神色变化,垂眼看。
“怎么了?”
“那儿……好像有人……”
指着竹林深处,苏邈邈声音都带着不自知的颤栗。
借着朦胧透进来的路灯和昏暗的天光,商彦轻眯起眼望了过去。
风声吹得竹支摇摆窸窣。
风声里,衣角厮磨声也窸窣。
商彦反应过来。
他表情顺时变了。
苏邈邈还正心里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个方向,似乎有两道人影交叠的,隐约还传来……
不等她再看,眼前突然一黑。
——
“唔……?”
女孩儿茫然又无辜地质疑出声。
商彦没跟她解释,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人带出竹林。
两人一直进到科技楼内。
看着走在旁边的男生,一张清俊侧颜绷得凌厉而近乎阴沉,苏邈邈更茫然了。
须臾后,上了三楼。
计算机培训组全组都在,只不过他们显然也刚到没多久,除了栾文泽已经坐在电脑前,其他三人正散布房间内,插科打诨地聊天。
一见商彦和苏邈邈出现在门外,组里其他人都愣了愣。
吴泓博最先回过神。
“彦爹,你怎么把小苏带过来了?”
商彦应了声。
“从今晚开始,她过来这边上自习。”
“这样啊。”吴泓博几人了然点头,随即开口,“对了,恭喜啊彦爹,期中考试年级第四——牛批啊。”
商彦把手里书包递给苏邈邈,“你们怎么样?”
吴泓博几人对视了眼,叹气:“我们哪能跟彦爹你这么变态似的——这学期净忙组里的事情了,成绩没眼看。”
“……”
商彦闻言,皱了下眉。
他看向房间里另外两个男生——
“你们怎么想?”
两个男生愣了下,面上笑容转而有些发苦。
尽管商彦名义上比他们低了一级,但因着这人在国外primary school待了几年,回来升中学至今,年龄却不比他们这些高一级的小。
更何况,无论论成绩,论能力,论眼界,论家世背景……他们都没法跟这个“学弟”比。
早习惯了计算机组里商彦主导,两个高三的男生此时没有半点不痛快。
其中一个叹了口气。
“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另一个也苦笑:“是啊,高三都过去一半了,真等到下学期,就再也没有给我们后悔的余地了。”
旁边,吴泓博终于反应过来,栾文泽也皱着眉从电脑前抬起头。
吴泓博那样平日最少不了话的,此时都憋了好一会儿,还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
从高一进组,他就和这些人走上了同一条路,此时听到有人要转身、要离开,他心里一样难受得厉害。
又忍了许久,他才闷声开口:“我们已经拿了很多奖了,黄老师不是也说了,学校愿意给我们提供保送资格……兴许再坚持几步,我们就能……”
他话没说完。
旁边两个高三的男生对视了眼,摇头。
其中一个人遗憾地说:“柜子里这些金奖,多数是彦哥一个人的。有彦哥帮衬,团体奖不是没拿过……但我们什么水平,到了保送面试又能掂出几分几两,自己还是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