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套住喜欢的人的脚,ta就不会跟别人跑了。爱确实能让人智商下降,我居然也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在智商下降之后,我屁颠屁颠地跑到广大商业中心,给她挑了一双白色帆布鞋,又如获珍宝地回到宿舍后,挑选了一张她戴着眼镜留着刚及耳朵的短发自拍照,仿照着画在帆布鞋的外侧上,为了让鞋子看起来清新简约,我只用了黑白两种颜色的丙烯颜料。因为帆布纹理的影响,我手中的笔并不能像在纸上游走得那么流畅,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画着,生怕稍有差错再难修改。
鞋子寄过去的那天,我并没有激动不已,因为我原本的计划是亲自给她送过去,可无论我说出怎样的理由,在电话那边的她却再三坚持让我寄过去。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持,但我的榆木脑袋一直对她都是唯命是从,哪怕我十分的不情愿,哪怕我原本的计划都泡了汤。
当我把打包好的礼物交到快递员手里,快递员连同我的魂魄也一起带走了,只剩下一具躯体呆呆地坐在电脑旁,毕竟我对这次机会期盼已久,也为此用心准备,最终却无法让想象成为现实。
我的魂不守舍除了因为我的计划都泡了汤,那双鞋子的尺码也是我所担忧的,回想起那件过大的外套,至今还让我感到尴尬。虽然这一次我并没有自作聪明再去借阿虾的尺码作为参考,而是直接从叶露凝那问了码数,可是衣服的阴影还是没法完全消退,直到生日那天她给我发来的反馈是:鞋子很合适,都舍不得穿了。
我笑着回她:放心穿,坏了我再给你画。
她的生日我不知道有谁陪她过,她只粗略地告诉我,同学和朋友。而不懂得如何拿捏和表现爱意的我,只能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广州,纵使我的灵魂是极其的不愿意,但我的躯体还是老老实实地演着“好朋友”的角色。
为了逃避单相思之苦,我还是选择一头扎进绘画里,无奈紧接而来的11月11日又硬生生地剥开了我的痛处。我挺讨厌这些无聊的节日,但同时我也挺佩服定下这个节日的人,他的确是个阿拉伯数字天才,居然可以如此完美地的用数字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估计他看到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也会伤感起来。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节日挑起了不少人躁动的心,因而大大小小的单身派对四面而起。晚上从画室走回宿舍,经过天桥时,我就看到桥头的路灯下,有几个单身男女围着一个抱着吉他的男生在唱《单身情歌》,一个路过的男生走到他们旁边弯下腰,往打开的吉他箱里扔了一张五元纸币,同时扔下的还有一句话:“拿去买个套吧,哥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他的幽默成功地让那几个原本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的单身男女开怀大笑。
我对这些派对并不感兴趣,但这个节日还是让我抵抗力下降,让叶露凝势不可挡地占据了我所有的想象空间。
回到宿舍,坐在还没启动的电脑前发呆了许久,我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的那头,她并没提及这无聊的节日,她只告诉我,在给我准备一份圣诞礼物。这消息让我一下子从光棍节的阴霾里跳了出来,连晚上的梦都满是灿烂的阳光。
日子虽让在思念的浸泡下变得漫长,不过我用绘画将之平衡,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临近圣诞,我收到了她寄过来的圣诞礼物,礼品袋子里除了装着一条卷起来的黑白相间的围巾,还有一张纸条。我取出纸条展开来,上面写着:心,这是我第一次织围巾,虽然粗糙了点,但是不许嫌弃哦,圣诞快乐!
我美滋滋地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卫生间旁边的镜子前,上下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围巾很长,在我脖子上饶了两圈,两边还能下垂到我的大腿;围巾也很暖,温度从我脖子暖到了我的心窝,也让我的眼泪沸腾,在眼眶里打滚。
这份暖意原本只是源自“好朋友”,而我心里的暖意却源自好朋友之外的自作多情,更让人悲哀的是我还沉浸在那份暖意之中不能自拔。我讨厌“好朋友”这堵墙,这堵因为我的自卑和顾虑而建起来的墙,如今却成了我千方百计想要拆除的一堵墙。这堵墙让我的灵魂痛苦难受,可笑的是我难受的灵魂还自甘躲在我那看似阳光的躯体里。
只看到表面的林木森走到我旁边,带着满脸坏笑看着镜中的我说:“哎呦,感觉这个冬天不太冷喔!”他说完,没等我接话便转身进了卫生间,然后关上门。
我明白这样的美好都只是自作多情,而其中的痛苦也都是自找的。可即使我明白,也甘愿这样爱着,而且还让爱意在自作多情的催化下越来越浓烈。
春节放假时,我脑子里的幻想更是衍生得厉害,我每时每刻都盼着能见上她一面,好缓解我的单思之苦,只可惜上帝并没帮我导演我脑子里的剧情,它再一次让我失望,安排了叶露凝前往深圳。
得知叶露凝没回家乡过年,我的思念便化成一服慢性毒药,折磨着我躲在看似平静的躯体里的灵魂,直到开学后,我实在难以忍受,毅然决定要去寻找我灵魂的解药,去一趟叶露凝的学校。只是这一次,我再次犯了我不该犯的错误,又将我的计划提前在电话里告诉了她。
“过来这边?”电话那头,她惊讶地再次确认,可没等我回答她便接着放缓声音说:“可是我这边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我都不知道能带你去哪,我倒挺想去广州逛逛的,还没去过大学城玩呢!”
“那你下次过来我带你去玩,我明天先去你学校。”我生怕迟则生变,语调变得坚决,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思念太过浓烈。
“还是不了,我担心你晕车,我去你那边吧,我这边去大学城挺方便的,有直达大学城的包车,我顺便去看看小麦,好久没找她玩了。”她还在试图说服我。
“不会晕车的,就这样吧,明天见。”没等她接话我便挂了电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还在为我的速战速决洋洋得意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叶露凝的来电,我点了一下屏幕上的接听键。
“喂,我已经在开往广州的车上了。” 听到她在手机那头得意地向我说着她大概抵达广州大学城的时间,我在手机的这头愣住了。
没听到我作声,她又唤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只好说:“那你快到广州就给我打电话,我到车站接你。”
我放下手机,打开铁衣柜,手忙脚乱地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部翻了出来不断试穿,好挑出一件能让自己显得成熟的衣服,只可惜我从镜子里只看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甚至连发型也显得稚嫩。我放下衣服,拿过林木森的发胶,在掌心挤出一摊抹在头发上,然后将头发往上梳,可是斟酌了一会,我又将头发梳成边分。奈何我怎么折腾,镜子里的我都不显成熟,反而一阵油腻感从心底生起。
经过一番折腾后,我还是选择打开水龙头,弯下腰将头发冲洗干净,好让自己看上去清新自然一点。用毛巾擦干头发后,我套上了一件黑色卫衣,然后把她送的围巾围在脖子上,无奈天气已回暖,围巾在我脖子上还没待上一分钟,我便热得难受,头皮发痒,我只好把围巾解下来放回衣柜里。
这一番折腾过后,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离她到达广州大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将要和她相见的画面又一一浮现在脑海,她的着装,她的发型,还有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手机的铃声将我从想象中揪了出来,我赶紧从桌面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
“到站了?”我问。
“我到大学城了,在星光下道。”她说 。
“不是吧,怎么直到我学校附近?”我一边问,一边拿过挂在衣柜侧面的黑色背包。
“学校的包车直到的,这里是终点站。”她得意地说。
“我现在就过去接你。”我挂了电话,把一个盒子塞进背包,背上背包匆忙地跑到楼下的非机动车辆停车场,找到从方圆圆那里借来的通勤自行车。
我很快赶到学校后面的星光下道,在红绿灯转弯处我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等候的她,她身穿深棕色秋装外套,正低着头看手机,外套下面是一件白t恤;她下身穿着一件贴身的深灰色长裤,尽显小腿的苗条,齐肩的短发已经染成红棕色。我的肾上腺素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不断上升,刚才我所想象了许多和她相处自然的画面,都随着我加速的心跳不断闪烁。
我在她面前停住自行车,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喊了她一声。她抬起头,带着微笑向我走过来。她脚下穿着我送给她的白色帆布鞋,帆布鞋干净得一尘不染,像是刚从盒子里拿出来的,在鞋的外侧,我还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头像。
“车怎么会直到的呢?”我奇怪地问。
“学校附近的团游车,有直达大学城的,在广大商业中心下车,我转车到了这里。”
“那你应该在商业中心就给我打电话。”我停了一下,猜想她还没吃饭,便说:“饿了吧?上车,吃饭去。”
“嗯。”她侧身坐上自行车后轮的软垫,左手抓住我腰部的衣服,右手抱住她靛蓝色的单肩挎包。我激动地蹭了一脚自行车的脚踏,如同我将要奔赴一场渴望已久的烛光晚宴,可是现实里我们只是去吃个快餐。
一辆白色奥迪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正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女生。
“慢点,小心车。”叶露凝担心地说。
午饭过后,我们在广大商业中心闲逛了会,广大商业中心除了满大街的商品以外,还有许多出双入对手牵手的学生情侣与我们擦肩而过。如果没有参照物,我已经觉得我的今天过得像是一场梦,只可惜参照物的不断涌现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们来到一间宠物店,宠物店里,被关在笼子里的小仓鼠摆满桌面和地下。我们走到桌子旁边,在桌子上,一只黄白色皮毛的仓鼠在笼子里的滚轮上不停地奔跑着,短小的肢体让它显得呆萌可爱。叶露凝弯下腰,淘气地挑逗起小仓鼠,小仓鼠还是没完没了地奔跑,直到它发现旁边正在挑逗它的叶露凝。它停下奔跑的小脚丫,钻出滚轮躲到角落,在慌乱之中它只顾把头埋进蓬松的木屑里,却把翘起来的屁股忘在木屑的外面。
“好可爱,好想养一个。”叶露凝逗着仓鼠随口说了一句。
“真的?”我看着软绵绵的仓鼠问。
“给你女朋友买一个呗。”店铺的老板在我们身后说,我回过头,是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我什么也没说,藏不住的喜悦都在脸上泛了起来。
“走吧,开玩笑的,到外面走走。”她直起腰,尴尬地走出了宠物店,我跟了过去。
我们在河边停了下来。把自行车停好后,我从背包里抽出一个方盒子递到她面前。
“拿着,给你的礼物。”我说,我想这个大惊喜足以让她跳起来把我抱住。
“什么来的?”她接过方盒子,看了一下,发现是她心仪已久的那台索尼手机,她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一脸严肃地将盒子塞回我手里,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我拿着手机蹙起眉头沉默了半晌,心想这事情怎么就爱往返方向跑呢?上帝,这可是我用美术培训班赚来的钱给她买的手机,那是我的第一桶金,你就不能为我的努力来段浪漫点的小插曲吗?“那我把它扔进河里好了。”我只好赌气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踢着脚下的小草。看到她像个做不了主的小孩,我突然很想笑。我尝试伸手去拿她挂在肩头上的挎包,她没有拒绝,顺从地让挎包肩带从她肩上滑落。把方盒子塞进她挎包后,我没把挎包还给她,而是把挎包放到自行车前头的篮子里。
“带你去个地方。”我把自行车扶正。
“去哪里啊?”她抬起眼睛看着我问。
“中心湖。”我说。
“小麦还在等我呢!”她坐上车。
“叫她过去中心湖吧,她学校就在中心湖附近。”我说。
自行车在公路上飞奔,下坡上坡,累得我的肉体直喘气,而我的灵魂却兴奋不已。
“累不累?要不歇会?”她关切地问。
“不累。”我将呼吸强行压低。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小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