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动作太轻柔,傅盈又正好进入了嗜睡期,要不是记着这儿是监狱,她真想躺下来睡一觉。
她暗自嘟哝,怎么今天这么想睡觉?
傅盈揉了揉太阳穴,逼迫自己清醒。
她坐了起来,握住于佑晴的手:“妈,你要摸摸我的肚子吗?他又长大了点儿,我的肚子已经凸得很明显了。”
头三个月她的肚子几乎没变化,一进入第四个月傅盈每天一睁眼都觉得肚子又大了一点点。
她作势要拉拉链,却被于佑晴一把按住了手。
傅盈目露困惑:“妈?”
于佑晴嘴角扯起,笑了笑:“牢房里晦气,我身上也背着罪,还是别碰他了,不太好,我就看看就好了。”
看着母亲牵强的笑,傅盈登时心里一酸。
她嗫嚅着说:“没关系的。”又拉着母亲的手,非要她摸摸自己的肚子。
因为今天要见母亲,她昨晚还特地跟江棘鹦鹉学舌地学了一堆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肯定能哄人的话——至少她就被哄得很开心,连带着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喜爱又到达了一个新高度。
她当时想,难怪江棘能当总裁,画饼的功夫真的一流。
隔着肚皮就把里面孩子的一举一动描述得绘声绘色,给她营造了无数幻想,甚至关灯入睡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听到了身上有两个心跳的声音。
“江棘还说听到了他在动。”傅盈又补充道。
可于佑晴还是摆手不肯,傅盈不免有些丧气。
一直到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到了,于佑晴都没碰一下她的肚子,隔着衣服都不肯摸一模。
“我妈今天兴致好像很差。”回去的车上,傅盈没能成功和母亲分享喜悦,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她对江棘道,“你在外面听得到的吧?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怪力乱神的东西,她是这孩子的亲外婆,有什么好晦气的。”
江棘替于佑晴解释:“上了年纪的人总会有一点迷信。”
傅盈把下巴抵在江棘胸口:“我好想现在就把她接出来。”
“再等等。”江棘轻顺着傅盈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傅盈:“还要多久啊?”
“孩子出生之前应该能有确定的消息。”
“好吧。”傅盈神色怏怏。
江棘眉头微微拧起,目光凌厉,手上的动作却是又轻又柔,没多久傅盈就换了个姿势,靠在他的胸前睡着了,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虽然没进去,但光是在外面听江棘便能猜到于佑晴一定已经知道了傅成江的死。
因为于佑晴明显高兴不起来,甚至装都装不出。
傅盈怀孕后思维迟钝了许多,只当是于佑晴因为自己有罪不能好好和外孙相处而难过,却不想,其实不是,于佑晴不只是难过,语气里更多的是心灰意懒,连外孙都没能激起她一点兴趣。
先是傅成江,再是于佑晴。
傅成江信念坚定,不容易被击垮,于佑晴却不同,她是个非常旧思维的人,即使能力再强也一直以傅成江为天,不过是傅成江的死讯,便足够把她的意志击垮。
他们上一次来看于佑晴是上周六,距今不过六天时间。
于佑晴的变化不像是刚知道,所以……
江棘微眯着眼,朝管家勾了勾手。
管家倾身向前,江棘小声说了几句话,管家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座位。
车子到家,江棘把傅盈抱上了楼。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他却一点没有要出门赴约的样子,施施然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熟睡的傅盈出神。
卧室里拉了窗帘,里面昏暗暗的一片,床上的人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黑暗无法阻碍江棘的视野,他盯着傅盈的脸看了好一会后准确地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回来路上的某个瞬间,他忽然想要是她没怀孕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解谜似的一点点把傅成江和于佑晴的所作所为告诉她,还有观南、卫少洲的行径也是,都告诉她。
即使真相会令她痛苦,令她崩溃,但当她发现她信任的、或是信任过的人都在欺骗她,把她当筹码、当棋子,全世界只有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后的时候,她一定会主动走向他,死死地抓紧他,彻底投入他的怀抱。
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唯一!
江棘眸光微闪,‘唯一’这个词令他心动。
指尖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江棘微垂眼帘。
可现在她怀着孕,受不得太大的刺激。
但再转念一想,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傅成江已经没了。
现在于佑晴的情况也不太好,专利申请就算他再努力,没个一年也审批下不来,这段时间她在牢里能熬得下去吗?
而观南和卫少洲本就不在她心里,他根本不用在意。
所以不管他怎么做,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会从她的世界里离开,他们迟早会成为彼此的唯一。
就是没那么深刻罢了。
江棘轻啧了声,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特别满意。
如果可以,他更想带着她亲自认清这个世界的虚伪和危险,让她知道只有他爱她,只有他的身边才足够安全。
江棘撇了下唇,他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
江棘起身,动作极轻地开门走了出去。
管家道:“少爷,已经六点半了。”
江棘神情淡淡:“不去了,你替我传达钟意,就说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光源的项目,我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天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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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说看不懂的,给你们点赞。
污久了,就喜欢看到你们这样纯洁的人儿,让我想起了从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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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风轻日暖时光好、chouchou、莫默的栗子、今天也很cool的地雷!
感谢支持哟~~=3=
第六十二章
天色渐暗, 一辆轿车在监狱大门前停下。
身披黑色长大衣的人下了车, 定制的牛津皮鞋闪过一道弧光。
监狱的走廊长且窄,步履声回荡, 略有些渗人。
钥匙的声音响起,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男人在门口站定, 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那个蜷在桌上哭泣的女人。
“以后她来, 你高兴一点。”男人的声音冷漠又低沉。
于佑晴没有抬头, 似乎对江棘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
她伸手擦掉眼泪,声音有些沙哑:“他……真的是那样吗?”
“嗯。”江棘神情淡淡, “别让她担心。”
于佑晴直起身,挺直了腰背,不答反问:“他葬在哪儿?”
“龙安公墓。”
于佑晴嘴唇颤抖, 似是又要哭。
她眨了眨眼,仰头深呼吸了一下:“你来就只是跟我说这些?”
江棘往里走了两步:“她的事难道不重要?”
于佑晴闭了闭眼,强忍着心里的痛。
“好, 我知道了。”
江棘略点了下头, 又补了句:“她的预产期在八月底,在她生产前你不能有事。”
于佑晴咬唇:“她是我亲女儿!我心里有数!”
“好。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钟意这个人, 你知道吗?”江棘随意地把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注意到,在他说‘钟意’两个字时于佑晴眼神有些闪躲。
“你认识。”他语气笃定,又问, “他的父亲和傅成江之间发生过什么?”
于佑晴微垂眼眸,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她的眼神有些怔愣,像是陷入回忆,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放空。
她可以慢慢放空,江棘却是不怎么耐烦。
他抬手在身后的门上敲了两下,清脆的敲击声立刻唤回了于佑晴游离的神智,她眼睛转了转,再次看向他。
“是他做的,对吧?”
江棘不露声色:“什么是他做的?”
于佑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自顾自地发怔:“如果是他,那就对了。”
“是报应啊。是报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于佑晴的表情愈来愈痛苦。
眼泪又一次地流出眼眶,她抑制不住地把脸埋进手肘,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