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顿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乔娴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捉住了盛屿西的手。
湿漉漉一片。
盛屿西翘起嘴角,就这么害怕?连手心里都是汗。
好在周景生只是好似来这边拿了点什么,便关上门离开了,乔娴一下子松了口气,整个身子瘫在了柜壁上。
好似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人,她立马想打开衣柜的门,却被盛屿西一手拦住,他的声音似鬼魅穿破黑暗,倾身而来。
“你不准备对你的老朋友说点什么吗?”
乔娴咬着唇,胸脯起伏不断,“跟你我没什么好说的。”
“哦?”盛屿西用自己的右臂压住乔娴,另一只手慢悠悠地将自己身上的护士服脱掉,一股子烟味蹿进鼻孔。
乔娴皱眉,“你还抽烟?”
“连你我都戒不掉,怎么可能戒掉烟。”
暗芒在眼底闪过,乔娴垂下眼角,握着他的右臂,“你先让我出去,这里头憋得慌。”
盛屿西也不再拦她,撤离了右臂,乔娴赶紧从衣柜里离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周医生是你男朋友?”盛屿西从衣柜里走出来,左手紧紧捏着护士服,眼里却宛若一抹幽潭,不起波澜。
乔娴眼神慌乱,背对着他,“是。”
“帮我和他说一下,我要见沈娇娇。”这时,盛屿西的声音里又多了些痞气,听得乔娴很不舒服。
她回过头,却发现盛屿西的视线一直固定在她身上,嘴里像是吃了一块柠檬似的,酸到了心底。
扭过头,不看他。
“你自己和他说。”
“乔娴,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
那天,盛屿西就像是一个魅影似的,从她的生命里虚晃而过,以前乔娴想过哪怕就是一场梦也好,让她见他一面,而如今,她情愿盛屿西活在她的过去,最好一辈子都也别再来撩拨心弦。
又是一年近年关,江州冷到了极点。
乔娴不出意外地感冒了,说话都瓮声瓮气的,窗外的雪花被风卷起又落下,小区里行人无几,厚重的落寞感涌上心头。
不知道后来,盛屿西有没有再去找周景生,乔娴并没有将此事告知他,也许是心虚,也许是赌气。
只不过,她气得可能是自己。
消失了的人,凭什么一出现就要让自己低头认错。
既然走了,就别回来,那些时光也好让她毫无顾忌地深埋在风中。
沃斯最近招了不少新人,其中就有桑夏那个同学,她这几天没去公司,听说那个新人能力特别强,都能自己带组了。
看来,是有备而来。
乔娴重感冒的第二天,就把病毒带进了办公室,桑夏看着咳嗽不断的乔娴,心里疼得慌。
“师父,你要是坚持不了就回家休息一下吧。”
“没事,我吃点药就好了,你跟我一块去储藏室。”乔娴先一步离开办公室。
桑夏无奈,跟了上去。
乔娴有一个独立的储藏室,里面藏着的可都是她的心头宝。
这里位置偏僻,不受人打扰。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倦于和人打交道,这个世界上,比鬼还可怕的是人心。
近期,乔娴在为一档真人秀做准备,这档真人秀就是以酒为背景而展开的。
结合这种艺术表达形式,乔娴想为沃斯造势。
国内的葡萄酒业起步晚,比不上国外,本身沃斯在成立阶段的时候,就受到了各方的质疑。
沃斯总裁钟毅年仅二十七岁,公司是他在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时成立的,如今几年已过,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了,再加上明年与德国酒庄还有一场合作,这让沃斯更是声名大振。
而乔娴最终选择酿酒,不外乎有盛屿西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因为外公生前的嘱托。
三年前,杜老爷子病逝,将乔娴叫到了床边,把自己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告知于乔娴。
“娴丫头,我……我做了一辈子的医生,唯一的遗憾是当年没能和你外婆一起去国外尝尝她最爱的葡萄酒……”
后来,乔娴才知道外婆是当年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家里已经将她许给了身在福建大家的一位少爷,然而外婆不顾封建思想,毅然决然在婚礼当日和外公逃婚到了杭州。
西湖美景奈何天,早已是错付情衷。
杜老爷子和外婆在一起以后,才发现两人的观念根本就不同,最后分道扬镳,外婆去了福建,和那位少爷在一起,而杜老爷子回去后,被外婆家的人逼迫,身子变得一年不如一年,生了一场病之后就把以前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实际上,只不过是装疯卖傻。
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怎么可能忘记。
外婆去了福建以后,去学了她最喜欢的手艺,做了半辈子的老黄酒,然而,当时外婆已经怀有身孕,那位少爷知道以后,没有嫌弃她,将她纳入了房中,孩子生下后,外婆便不久于人世。
那位少爷将外婆的生前之物寄给了外公,一个木盒,里面堪堪只有一封信。
乔娴将外公下葬后,遵从外公的遗愿,将那封信拿了出来,烧给了他。
泛黄纸张上,嵌着几个娟秀小字,出自明代俞彦的《长相思折花枝》。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终了,外婆也没能亲口对外公说出心中那种苦苦的思念之情。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你终其一生等来的人是错的人,更痛苦的是明知道那是错的,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了。
再后来,乔娴知道了那位少爷的名字——
钟淮以,钟毅的外公。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请小天使继续支持吱吱,我会努力更新的!后面几天暂时不更新,周四恢复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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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师父, 你和师娘高中就认识了是吗?”桑夏一脸八卦。
乔娴手中的指甲刀一顿, 不小心扣进指甲里, 虽然没有出血,但还是痛了一下。
她放下甲钳, 微微抬起清丽的双眸, 似在回忆什么。
“嗯, 很早就认识了。”
“哇。”桑夏眨着星星眼,“好羡慕啊。”
乔娴浅浅一笑, 按了一下刚刚发痛的指甲, 一抹嫣红竟然缓缓蔓延开来, 她秀眉皱起, 痛感加重。
见血才会痛,竟然后知后觉到这种地步?
桑夏见状, 吓坏了, “师父,你的指甲。”
“没关系, 我以前又不是没受过伤,这不算什么,喏,你看……”乔娴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拿给桑夏看, 里面还有块青紫, 显眼得很。
桑夏咬唇。
“怎么弄的?”
“刀子插了进去,血流不止,没办法就去医院把指甲拔掉了。”乔娴轻描淡写, 好似当时真的不怎么疼一样。
桑夏是独生女,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哪见过那么血腥残忍的场面,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师父,你吃了不少苦吧?”
“我也不是没野心。”乔娴的笑攀上眉梢,那份倨傲让桑夏有些捉摸不透。
她明白乔娴话里的意思,没有野心怎么可能在一年的时间内成为副总呢?
只是,从她的眉目言谈中,桑夏可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师父清心寡欲的。
至少,从未见她对谁很热情,哪怕是周景生,还真想看看她为了某个人慌乱不已的模样。
下班后,乔娴的烧也跟着退了一些,只是身上有些疲软,想睡觉。
在路边叫了辆滴滴,等来等去车也不来,看了眼地图,才发现原来堵在星安街了。
星安街是条网红街,之前还上了微博热搜,就算是午夜十二点也有很多人围堵在那里,走哪条路不好还非要走那条路。
乔娴直接取消了订单,结果对方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呦……
挺有毅力。
“喂?”
“您好,我这边很快就能过去了。”
“对不起,我不坐了,订单已经取消了。”说完,乔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脚踝裸/露在外,寒气渗了进来,她在地上跺跺脚,要不就给周景生打个电话吧。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七点五十。
今天他值夜,应该是没有时间。
黑夜里,凉风嗖嗖,再这样下去感冒都要加重了,早知道就该把车开过来的。
乔娴的头有些晕晕乎乎的,沿着路边往家走,忽地身后传来一阵老旧摩的的那种刺耳声。
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抬手挡住强光,好似有心灵感应似的,摩的停了下来。
“乔娴?”摩的上一共坐了两个人,显然问话的这个男人是盛屿西。
一套水洗牛仔服,破旧的黑裤子,身披黑色羽绒服,还是几年前的旧款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
盛屿西从后座上走下来,和开车的说了些什么,就朝乔娴走了过来。
恰好身后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青隽的眉眼里点缀着几分沧桑,乔娴一直把盛屿西比作璞玉,即便穿着再破旧的衣服,她也能在人群里窥见他。
有些人,一眼便再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