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人群在眼底一闪而过,她一张脸都记不住。
盛屿西教会她写字的那天开始,她便偷偷买了一个小本子,然后慢慢记录着她和他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几年前分别那天,她自私地为自己撰写了一个完美结局。
“那天,雨很大,我独自一人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不慎跌倒雨中,世界所有的恶意扑向我,我红着眼爬起,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想要喊你的名字,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我知道我不能再任性了,我跌跌撞撞走回家,开门的瞬间似乎看到了你仍旧坐在电脑前,你摘下耳机,眼中带着担忧,走过来抱我,‘傻丫头,谁让你乱跑了?下次不准再一个人出去了知不知道?’,我想故事里的我们应该会是这个结局吧。”
她以为自己这几年里会遇见更好的人,却没料到已经见过太阳,哪里还会再遇见更闪耀的东西呢?
警笛声刺破她的耳膜,她慌忙朝旁边看,一辆车不管不顾朝她冲了过来。
刹那间,她似乎看到了好多人,全部都是和盛屿西有关的人,在这其中还包括那个爱哭哭啼啼的自己。
哧地一声,车子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住,接下来是不断传入耳朵的骂声。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啊!”
后面的话她没听到,她只是不停地朝那人鞠躬,嘴中不断说着对不起,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想象,以曾经陈苗的身份她可能只会做个卑微影子,不断道歉吧。
乔娴定睛看一眼车上的人,随后从包里拿出几张钱,面无表情走过去将那些钱扔进了车窗,也不管后面的议论径直离开。
有时候,脆弱的确是一种勇敢,可是现在的她更爱波澜不惊的人生。
如果能用钱来解决一切,谁又愿意多此一举,真的去付出善意呢?
乔娴没回头,可是她知道盛屿西一定藏起来了,也一定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之间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情长无奈罢了。
第22章
“盛先生,这是她给的钱。”
刚刚那个司机朝后座看了一眼,这时候一直躲在后面的盛屿西才直起身子来,他看一眼那些钱,微微地愣了一下,“你拿着吧,先送我回去。”
“好。”
司机开车,顺手将广播打开,调到商业频道。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近日沃斯酒业公司有意与诺顿酒庄合作……”
广播里播报员的声音清亮,一如盛屿西现在的眼神,他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想不到几年过去,他的丫头真的长大了。
“副总,下午诺顿那边的负责人要和你进行视频会议。”
“好,你把这份资料交到宣传部,让他们抓紧时间做好安排,争取拿下地铁那一块。”
“是。”
助理安晓从乔娴的手中拿过厚厚一沓的资料,差点儿没被压弯了腰,她看着乔娴一刻不松懈往会议室走,心里还是禁不住佩服。
一个女人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成为了江州最大的葡萄酒经销领军人物,成为了沃斯酒业的副总,真不知道她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的。
当然,几年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傻子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成为比林荷还要闪耀的人。
许多年前,江州市每至年底在市中心都有一场盛会,烟花漫天,坠得人眼花缭乱。
而那天乔娴似乎也看了一场始终无极的烟火。
经过了几个月的磨合,乔娴已经对自己所处的环境熟悉了很多。
一早起来,她便将客厅筐子里的脏衣服拿出来,准备拿到洗衣机那边洗。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阳台上有声音,她腮帮子一股,耳朵也跟着竖起来。
“林荷过生日?”
林荷这个名字一钻进而耳朵,乔娴下意识眼神一僵。
打从几个月前盛屿西和她不欢而散之后,在他们的生活中林荷这个名字似乎就消失了。
不过也可能只是乔娴的自以为是。
她走神的时候,盛屿西已经挂断了电话。
从阳台到客厅,没几步的距离,盛屿西走得却不痛快。
他看一眼乔娴手里拿着的脏衣服,收起了不悦,只说道:“以后我的衣服你不用洗了。”
乔娴先是愣住,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便不敢再出声询问,只是将衣服复又扔进了衣篓子里。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她怎么忘记了呢。
“我找你那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来干这些事情的,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找保姆了。”盛屿西看她好像又想多了,赶紧解释。
怕乔娴不明白,他又接了一句,“如果你来是受苦的,我没必要让你留下来。”
后半句话是隐晦的,而前半句乔娴听明白了。
可是听明白了是一回事,想不想理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总之,他不还是没有把自己当自己人嘛。
乔娴鼻子里钻出来些酸味,连笑也跟着变了质,“年三十你不用回家吗?”
据乔娴所知,盛屿西的父亲盛天爵三天前从法国回国了。
她知道盛屿西绝不仅仅是酒吧老板那么简单,这几个月她学会了写字,学会了读书。
书上大多数文字都是艰涩的,没有新闻报纸上来得一针见血,比起来她更喜欢研究后者。
以至于她把整个盛家的家族史都摸了个底。
说来好笑,她文字看一遍就忘不掉了。
林荷和盛屿西的确不熟,可是林家和盛家那是有交情的,在这样的大家族中联姻是寻常事。
自然,林家的独女林荷自然就成为了盛老爷子看中的明珠一颗。
即便盛屿西的妈妈似乎对自己多几分青睐,可是沧海遗珠大抵一辈子都比不过掌上明珠吧。
她是真的动了某些不该动的心思。
可是,最后逃不过自我否认。
她知道,自己不配。
第23章
“晚上我带你去吃饺子,吃完了我们去看烟花。”盛屿西全当乔娴那句话没有问,将衣篓子里的脏衣服拿出来,团成了一个卷,随意地扔进洗衣机。
乔娴看着在阳光下映出湛蓝的洗衣液,疑惑从齿缝吐出,“叔叔阿姨同意吗?”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往年我们也不在一起过,自从我爸把纺织厂开拓到全国各地之后,他和我妈就去了法国,剩下的事情都交给那些董事们做,平常的节日他们都不一定会回来。”
乔娴哦了一声,计算着日子,过完年她就要去学校了,到时候见到盛屿西的日子也就少了。
她不打算憋着,开口问,“我刚刚听到你电话里说林荷要过生日?”
“嗯,她也会去看烟花。”盛屿西徐徐说道。
瞬间,乔娴的眼里湿溶溶的,“是吗?”
盛屿西洗好衣服后,带着乔娴又去买了几件衣服。
大街上,早就张灯结彩,喜庆的光景热闹在每个人的心头,也叨扰着不该叨扰的人。
乔娴拎着几个大包小包,将衣服放到了后座上,没有和往常似的坐到副驾驶,而是故意空出位置和那些身外之物坐在了一起。
盛屿西的眼神栖在她身上,“怎么不坐在前面?”
乔娴觉得自己装傻充愣的功夫越来越到家了,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笑出声,“我有点困,想在后面睡一会儿。”
“那你先睡一下吧。”说完,盛屿西转过头,将空调打开来。
乔娴咬着牙,笑僵在脸上,盯着副驾驶看了良久。
她闭着眼,尽量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可是盛屿西的电话响了。
那刻,她仿佛听到了死刑宣告。
不敢睁眼,不敢回神。
“喂?嗯……我在昌虹大道上,嗯……那你在那边先等着我吧,嗯,好,挂了啊。”
寥寥几句,不带任何情绪,可是透过并不怎么隔音的话筒乔娴听到了尖细的女人声音。
是林荷。
车子转了一个弯,上了高架桥后,外头传来轰隆的声音,她睁开了眼。
忘不了那一刻看到的烟火。
也许,暗恋就是如此——
哪怕我变成漫天流萤,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她把自己窝在黑暗深处,唯恐等一下被发现。
就这么想着,乔娴的眼里淌出来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她舔了一下又咸又苦,真难吃。
车子转下高架桥,停在了路边。
高跟鞋隔着车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肆无忌惮钻到了乔娴的耳朵里。
她闭着眼,准确的说是紧紧闭着。
车门打开,女人的笑声有些雀跃,关上车门,女人的笑声变得更加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