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绯月低头想了一会儿，轻笑道，“是不是变了，绯月不敢确定，可是殿下的心里，不是最清楚了吗？”
寂月流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本王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好了，你下去吧。”
绯月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
他走后，寂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他走到一屋前徘徊了许久，才缓缓推门而入。
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
想要去看看小狐狸究竟怎么样了。
可是却又害怕看到他。
他对他作出了那样的事情，小狐狸一定很恨他吧。
不，不是恨。
他还那么小，那么的天真无邪，根本就不知道恨是什么。
应该是讨厌他。
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一看到他就扑在他怀中叫着他爹爹了。
那么甜腻腻的叫着他。
让他会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他真的就是他的爹爹一样。
很多时候，他都会忘记小狐狸其实就是一枚棋子的事实。
回想起跟小狐狸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他竟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
否则，他不会在他嚷着要吃烤鸡的时候特地出去给他买。
也不会在他消失了好几天之后担心的寝食难安。
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对小狐狸的感情，绝对不是棋子那样的性质。
就像是他对她……
口口声声的说着她只是自己的一枚棋子。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嘴上的那枚棋子已经在他心里发生了质的改变呢。
他发现……他竟然在想念着她。
不可思议的……在想念着她。
若云怀着他的孩子，可是他脑子里却在想着另一个女人。
寂月流痕，你究竟是怎么了？
你难道是脑子坏掉了吗？
不然的话，你的心又是怎么一回事？
寂月流痕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也很迷茫。
他一直坚持着的信念，如今却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事实上……他在想念着她。
大婚的那晚，跟花语诗缠绵的时候，闭着眼，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呜呜，好痛……”
“爹爹……爹爹……宝宝好难受……”
还没有走进内室，就听到里面传出了小狐狸的呜咽声。
心蓦然一痛，他赶紧疾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木床上，小狐狸那小小的身子卷缩在一个角落里。
他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着。
那条毛茸茸的打尾巴也在轻轻的颤抖着。
他嘴里不断的含着，爹爹……宝宝好痛……宝宝好难受。
紧闭的狐狸眼里……流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泪水。
那卷缩成一团的小身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惹人怜爱。
寂月流痕怔了怔，缓缓走到了床边。
他静静的站在床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小狐狸。
莞儿……莞儿……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中便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
小狐狸的名字，叫做寂月云莞。
莞……谐音也是婉……
莞儿……莞儿……
每当他这样叫着小狐狸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叫着她一般。
小婉儿……小婉儿……那个并不出色的女人。
她甚至是一点也不温柔可人。
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却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就是这份放松，让他的心一点点的接受了她……
寂月流痕失神的坐到了床边，手伸了出去，好半晌才将小狐狸抱在了怀中。
他那毛茸茸的身子还在轻轻的颤抖着。
眼中的泪也还在一颗颗的滑落。
温热的泪滴落到他手背上，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的炙热。
他低头看着小狐狸，用一种自己也为察觉的怜爱眼神。
心疼……还有自责……
他知道，小狐狸是真心喜欢他的。
他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他的亲爹爹。
他是那么的喜欢他，那么的依赖他，那么的信任他。
可是，他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了他。
就因为他是九尾狐，就因为害怕他以后损害道自己的利益，变成自己强大的对手。
他选择了伤害他。
伤害了这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孩子。
他愧疚……就如同当初为了救若云而牺牲了她一般……
深深的愧疚着。
他缓缓低下头，在小狐狸额心轻轻印下一个吻。
“莞儿……爹爹……对不起你……”
“莞儿……别哭了……别哭了……”
小狐狸的眼泪，就像是一团团的焰火滴落到他心口上。
心上那柔软的血肉，被这火烧着，好难受好难受。
“爹爹……呜呜……宝宝再也不偷溜出去了……”
“爹爹，不要……不要……宝宝好痛……宝宝真的好痛……”
“呜呜呜，爹爹，爹爹，你是坏人，坏人……”
“娘亲……呜呜……娘亲……”
小狐狸一直喃喃自语着，豆大的泪珠不停的滚落到他的手背上。
他伸出手轻抚着他的小身子，柔声说道，“莞儿……乖……不哭了……”
“爹爹错了，爹爹不应该那样对你……是爹爹不好……”
他心里明白。
就算是后悔那样对小狐狸了。
可是若是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那样去做。
他输不起，也赌不起。
总有一天，他们是会知道小狐狸的真实身份的。
那个时候，小狐狸，就会成为他的敌人。
因为，在做这一切决定的时候，他便已经决定了要除去流音。
莞儿……以后会为他的爹爹报仇的。
而她……也会因此恨自己吧。
小狐狸又哭闹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寂月流痕怔怔的看着怀中的小狐狸，脸上的表情既无奈又苦楚。
他也不想要和谁争。
他也不想要和谁斗。
可是现在，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若是他不去争取，那么死的那一个人，就是他寂月流痕。
寂月云……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放过他这个被他视为耻辱的孩子。
这只小狐狸，他究竟应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真的……要为了他的利益牺牲他吗？
可是怎么办才好……他似乎舍不得。
西海-----
红色的宫殿之中，江雪芽躺在偌大的玉床上睡着了。
在玉床边，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表情复杂的凝视着她。
这宫殿里，除了她和这白衣男子，还有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丝袍的妖媚男子。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狭长的凤眸定定的看着那白衣男子。
痴迷又温柔的目光，就那么一直投在他身上。
“流音，你一定不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连我都吓了一大跳呢。”
红衣男子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股子魅惑的气息。
他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白衣男子，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放下手中的玉杯，他又开始把玩着腰上系着的玉佩。
声音依旧是懒懒的，沙沙的，像是刚刚才睡醒一般。
“你一定知道你们狐界的那个传说，这个女人，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半妖半仙的女娃。”
本来之前他也只是怀疑来着。
可是，在知道她竟然被紫阳真君抱去了他的寝宫休息之后，他便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测果真不假了。
那个叫做雪芽的女子，他见过一次。
只是那一次，便让他印象深刻。
那么美丽的一个女子。
纵然是他喜欢的是男人，也会觉得惊艳。
她的身上，有着一股仙界的人所没有的妖气。
这股妖气，却是最能够诱惑人的。
看过了那个女子，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紫阳真君那样的人都会被一个狐妖所迷。
那样的女人……根本就是让人无法抗拒。
“她就是紫阳真君唯一的女儿……”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玉风流依旧是很震惊。
当年谁不知道紫阳真君带回来的那个女娃就是他的女儿啊。
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大家都只好充傻装楞罢了。
寂月流音缓缓转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这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玉风流一怔，满脸讶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恩。”
“可是……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寂月流音轻轻叹息一声，“雪芽告诉我的，当年，女王陛下的那个婢女被囚禁在白塔之中，我和雪芽去过几次白塔湖，她说塔中的那个女子告诉她，她便是女王陛下的女儿。”
玉风流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竟然早就知道了。”
“那么，你可知道，那个女娃后来去了天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寂月流音摇摇头，他缓缓在床边坐下，伸手抚摸着江雪芽的脸庞，轻笑道，“之后，我只知道那个女娃被紫阳真君带走了，以后的事情，便无人可知了。”
他也曾好奇过，她为什么会沦为凡人。
“流音，我现在总算是彻底的死心了。”
玉风流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叹声说道，“你们在三千年前久相爱了，我拿什么来比？”
他……输了……
输的心服口服。
原来，他们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相爱了。
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跟那个叫做雪芽的女子争夺流音。
她可以为了他自愿下凡。
若是他，他能做到吗？
他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神仙的身份吗？
他不能！
仅仅是这一点，他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