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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柏言再来到天使家,已经是傍晚六点,北方的夏季白昼颇长,所以天光大亮。
因为美术写生讲究光影技巧,在顾浅的要求下,美术课的上课地点也被改在福利院的庭院中央。
卡雷拉刚开进福利院大门,郁柏言就看到一抹倩影,只隐约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果然是顾浅。此时她正耐心地给孩子们上美术课,专心致志,并未注意周围有什么异常。
顾浅带着一群小朋友摆弄水彩和画笔,时不时解答疑惑,像孩子王一样穿梭在各式各样的画板中。似乎是察觉到有目光正注视着她,她抬头扫视一圈,又不见四周有什么人,便有些疑惑地低下头继续教孩子们绘图。
这些动作,郁柏言一一看在眼里,索性把车窗摇下来,趴在窗上认认真真地看她。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应该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吧。
也对,他郁柏言喜欢的女孩,怎么会比别人差呢。
一节美术课很快就结束了,顾浅背上包和孩子们告别,她急着赶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公交车,拖延不了太久。而郁柏言的车埋在拥挤的停车位里,顾浅并没注意到,这辆卡雷拉的主人已经注视她许久。
等顾浅走远,郁柏言才从车上下来。小希一眼就看到他,有些懊恼地说:“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刚才的那个姐姐是谁啊?”看着顾浅的背影,郁柏言故意问。
小希跺跺脚:“哎呀,那个就是欢欢老师啊。你要是早来一会儿,我就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啦!”
原来顾浅就是院长口中的“欢欢老师”,做义工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她偏偏要换一个名字呢。
“今天欢欢老师还答应我和你在一起呢。”小希的话打断了郁柏言的思考。
闻言,郁柏言笑了,用食指点了点小希的鼻子:“你是不是和欢欢老师无理取闹,逼着人家答应你的?”
小希低下头,用脚尖踢小石头,脸上有被识破诡计的窘迫。
“欢欢老师长得那么漂亮,我怕别人抢先,这都是为了你好。”小希愤愤不平,“没想到哥哥还不领情。”
小希说得没错,她可是顾浅,像顾浅这样漂亮的女孩,怎么会缺人追呢?
那自己呢,遇见她的怦然心动,所谓的一见钟情,会不会只是一见钟脸,又或者,自己也只是拜倒在顾浅逆天颜值下的痴汉之一呢?
“什么会不会的,承认吧,你就是看上人家顾浅长得好看了!”陈骆从柜子里摸出可乐,把拉环一拽,顺嘴开侃,“老三,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磨叽的,谈恋爱这玩意儿,看上了就追呗,哪来那么多讲究。”
相比其他寝室热闹的聊天声,郁柏言端坐在书桌前思考人生的画面实在过于压抑。陈骆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谈谈了。
“我不是随便的人。”郁柏言把椅子转了个方向,正对着陈骆,义正词严,“我觉得我是真挺喜欢她的。”
陈骆“哦”了一声:“确定不是因为顾浅长得好看?”
郁柏言眉头一皱:“应该……不是吧。”
“你看,迟疑了,你迟疑了。”陈骆好像抓到什么天大的把柄,“老弟,遵从自己的内心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是告诉过我‘颜值即正义’嘛。从现在开始,去追顾浅,以你的条件,不出两月保证得手。”陈骆一脸猥琐,“到时候你也可以给我讲讲与美女一亲芳泽是什么感觉。老三,你也知道,二哥身边的都是野花野草,和顾浅那种绝世美人比不了的……”
“你还是闭嘴吧。”郁柏言把椅子转回书桌,瞥他一眼,嫌弃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呀,怎么像小姑娘似的,动不动还生气呢。”陈骆一把将他拽过来,“你现在不就是迷茫,自己到底看上顾浅的脸,还是看上这个人了吗?”
郁柏言点头如捣蒜:“如果真是因为脸看上一个姑娘,那我不就成了恋爱动机不纯的痴汉了吗?”
陈骆哈哈大笑。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本质意义都是一样的。”陈骆挑眉。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浅长得很漂亮,这是公认的,你因为颜值喜欢她,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顿了顿,陈骆又说:“而且现在这个时代,顾浅那张漂亮的脸,天生就是被人喜欢的筹码。我承认心灵美也很吸引人,但心灵美也是需要长时间来见证的啊,你总不能见人第一面就说:‘嘿,给我看看你的内脏吧?’”
郁柏言哭笑不得:“你这是哪来的歪理?”
“这可不是什么歪理,这是恋爱的道理。”陈骆越说越起劲儿,“假如你真的追到顾浅,并且在日后的相处中发现,这个女孩不仅有美丽的外表,还有善良的灵魂,那你不是赚大了吗?”
“所以?”郁柏言撑着下巴,“我该干什么?”
“所以喜欢就去追啊。谈恋爱这种事,你在寝室想破脑袋也没用,你得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懂吗兄弟?”陈骆恨铁不成钢,“而且顾浅那种大美女,说不定多少人铆着劲儿追她呢,你稍微慢一点,漂亮媳妇就成别人家的了。”
为了推进郁柏言下一步行动,陈骆干脆狠狠心,下了一剂猛药:“反正顾浅那么漂亮,换我我也喜欢,你不追也浪费了,干脆让给我吧,两周,我保证追到手。”
郁柏言顿时变了脸色:“陈骆,你找死是吧?”
“开玩笑,开玩笑。”
陈骆自顾自喝可乐,一边斜眼窥着郁柏言的动作,只见郁柏言从床下拿出上次修柜的小铁锤,竟然满脸微笑,一反刚刚的状态。
“你干吗?”陈骆放下可乐,警觉道。
“椅子腿坏了,今天正好有时间,修一修。”
陈骆吓出一身冷汗:“老三,二哥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没事儿,你满嘴跑火车,我早就习惯了。”
“二哥真知道错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郁柏言一脸真诚。
“那你把锤子收起来啊!”陈骆两步蹿上床,咽了口唾沫,“我、我怕你修完椅子腿之后,修我的腿。”
郁柏言笑得阴森森:“哦,你知道就好。”
凌晨一点,半梦半醒中,陈骆被一阵内急憋醒,睁开眼睛,刚要抱怨睡前喝了太多可乐,没想到影影绰绰看见自己床前多了一个黑影。
那个影子站在他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完全挡住窗户外那点零星的月光。
因为太黑,所以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不对,陈骆心头一惊,兴许根本就不是“人”!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人总说看不见的才是最可怕的。而那些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白衣女鬼,拿着菜刀的凶徒,全都在他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飞过去。
难道是寝室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才二十三岁啊,大好年华,难道就这么玩完了?
想到这儿,陈骆闭上眼,无比凄惨地大喊了一声:“老三!”
黑影晃了晃,响起郁柏言那熟悉的声音:“陈骆,你醒了啊?”
陈骆几乎是同时从床上跳起来,惨叫声无比哀怨:“郁柏言,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不就是随口说了顾浅一句,你至于处心积虑地吓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