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建帝号吴三桂封官 受军符蔡毓荣调将
吴三桂既有称尊之意,即与各心腹大将夏国相、马宝、胡国柱等计议。令夏国相选择良辰吉日即位。改常德治所为行宫,暂备湖南为建都之所,待天下既定,然后重返北京。宫殿本用黄瓦,唯时候仓促,即由黄漆涂之,草草将就。至于皇帝冠服,仍学明朝装束,也赶紧备办。由夏国相、马宝、胡国柱三人会议,建国大周,改元利用。即以康熙十二年为大周利用元年。
那日清晨,吴三桂即令王屏藩与王辅臣共图甘肃。去后,又拜夏国相、马宝为丞相,总理军国机务。夏国相进道:“清朝定鼎已近三十年,各省布置渐归完善。现在我兴师,须分扰各省,使各路并进,方易得手。”吴三桂听罢大喜,即封其侄吴世宾为官定国大将军,以其婿胡国柱为金吾卫大将军、武英殿大学士,并令胡国柱遣李本深收取西川。封其侄吴之茂为西蜀大将军,使与李本深共图四川,若既得四川之后,即进窥秦、陇,自西而北,以会控京师,与各军相应。封王辅臣为镇西大将军,封王屏藩为征西大将军。以李本深为首先响应,乃封本深亲军金吾卫大将军,使领本部兵五万人先行入川。复封其侄吴世宾也为亲军金吾卫大将军,以本部人马沿湖南下广东。复遣部将马承荫会兵广东,与吴世宾会合进取。自平南王尚可喜死后,清朝即以其子尚之信承嗣平南王爵,仍驻广州,掌理藩事。三桂并为手启谕尚之信。
尚之信得信之后,正自踌躇,唯当时北京朝廷以广东地方重要,自听得告变之后,已特令承袭定南王孙延龄领兵四万往扎广东。又加广西提督马雄,为帮办防务副将军,调兵到广东协守。盖北京朝廷也害怕尚之信与吴三桂相应,因此特调孙延龄及马雄以监督之也。因此尚之信心中就要附从三桂,唯害怕孙延龄、马雄等不从,实多不便。且念马雄一人不打紧,只怕孙延龄部下兵多将广,若得他同心归附吴王,是闽广一带都势如破竹,天下不难定也。因此,便亲到孙延龄行营,故以言相试。
孙延龄不知尚之信之意,只直说道:“吴王号召,人心如响斯应,吾甚害怕朝廷难与相争也。”尚之信道:“若吴王成事,我们又将何以自处?望贤王教我。”孙延龄道:“不如观其动静,再商行止。”尚之信道:“贤王此言未尝不是,唯现在吴王传檄远近,人心动摇。现在又吴世宾、马承荫领兵十万,横行两粤,事机已迫,怕不容我等观望也。”孙延龄至此,已略会尚王之意,于是与尚之信歃血为誓。歃誓既毕,尚之信道:“现在贤王既已同心,料无反悔。唯现在福晋为太后养女,认为公主,于朝廷受恩深重,我怕其阻贤王之行也。”
孙延龄道:“贱内虽为太后养女,然以势相凌,因此夫妻间时多反目。吾为孔王之婿,入嗣为定南王,人方说我为以妻贵的人,其实耻之。吾此行固不以告人,也不以告吾妻也,贤王不必多虑。吾所虑者,不知贤王将何以处马雄。马雄向为先孔王部将,与我也不和睦,若见马雄时,慎勿言吾与贤王共谋此事也。”
正回至藩府,忽报马雄来见。茶罢,马雄先说道:“现在三桂令吴世宾、马承荫统大兵前来,不日将到达端州,不知大王以何策御之?”尚之信道:“我正为此事大费踌躇,吴王此举原为撤藩之议所逼,吾等部下都诸藩劲旅,须知撤藩之说即所以灭诸藩。朝廷此说,实以激变人心。因此吴王檄文一发,诸藩响应。吾昨夜微服巡视军中,见军人都有怨言,说朝廷本欲剪除藩将,因此吴王出而反正,现在又率我们以对敌吴王,是助朝廷以灭藩也,吾等本效力于藩府,现在乃使我们倒戈,自相鱼肉,吾等死也不甘心,这等语。因此本藩大觉为难。将军若有良法,愿乞赐教。”
马雄道:“大王曾有见过孙延龄否?不知孙某意见若何。”尚之信道:“孙公木偶罢了,毫无决断。现在可与谋的人,唯我与将军。吴王此举,其名固正,其言也顺,因此一经号召,四方响从,我固害怕不能抗之。且我军心难用,若强之使战,势将倒戈而向,是吾等即不死于吴军,也将死于我军。即幸能苟存,朝廷也将乘撤藩之势,以兵败见诛。是我与将军一进一退,都死无葬地矣。”马雄大为感动,乃愤然道:“吾等也大明臣子,返本归原,国人犹将戴我。”尚之信听罢犹豫,马雄道:“现在如大王所言,是孙延龄与我们相反矣。不如杀之以为进见之功。大王以为何如?”
尚之信道:“我也素恶孙延龄,唯吴王初起,凡从附的人多多益善,待我先见延龄探之,要挟他与我们同事。如其不从,杀之未晚也。”马雄也以为然。
那日尚之信便亲到延龄军中,向孙延龄道:“马雄已与我等同心矣。现在请贤王过马雄营中,共商大计。”孙延龄道:“吾与马雄虽从前同隶孔王麾下,然自结怨以来素无来往。吾位则承袭藩王,驸马大将。现在马雄不来见我,焉有我先行屈驾之理?”尚之信听已,笑道:“贤王果不出马雄所料也。”孙延龄道:“吾何为不出马雄所料?”尚之信道:“马雄说贤王度量浅狭,性情偏激,伊本欲亲来拜见,唯害怕大王不肯接延,吾乃力辩,说大王宽洪大度,于前事概不介怀。吾当亲见孙王爷,同到麾下商议。因此我请大王亲到马雄营中,乃吾之意,非马雄之意也。且今日既同心反正,是以大局计非为一人计也。况马雄本先愿来见,即大王先往,又有何屈辱之处耶?”孙延龄听罢,觉得尚之信言之有理,便道:“大王之言是也,我即与大王前往便是。”
马雄得尚、孙二王齐到,以为孙延龄向与己不睦,现在也亲来先拜见自己,当为十分荣幸,立整衣冠迎接。到密室里头,彼此茶罢,尚之信即重申前议,彼此归附吴三桂,共图大事,三人自无不同心。即商议停妥,由尚王回达吴三桂,由孙、马二人派员往迎吴世宾、马承荫两军。那时三桂所发吴、马二军,方行到达浔梧,忽得孙延龄、马雄派员到来迎接,并尚王也已归附,好不欢喜,立即报知三桂。三桂道:“孙、尚二王来归,吾无忧矣。”立即与夏国相计议,仍封尚之信为藩王,依旧在粤管理。孙延龄也仍封藩王,待天下定后,再分封,世为藩府。至于马雄,则封为东吾路大总管,得掌军权,并专征讨伐。一面催吴世宾、马承荫速入广州,会合孙延龄等,进征各郡。留尚之信在粤应付吴、马、孙、马各军粮草。又以马雄本系广西提督,熟悉广西情形,并调马雄安抚广西各郡县,然后进军江西,会同北讨伐。一面将孙、尚二王及马雄来归之事,布告各地劝降。
早有消息急驰报入北京,那时北京政府不听犹自可,听了眼见两广同时失去,即再集廷臣会议对待之法。大将军公爵图海献议道:“现在三桂声势既大,各省为之响应。两广既为他有,怕闽中耿王也不尽可靠也。且陕西一带王屏藩、王辅臣,都三桂之假子,年年为三桂由北边运马,沿西藏入滇,岁购三千匹,以应军用,是三桂逆谋蓄之已久,即王辅臣、王屏藩与之同谋也非一日。臣害怕屏藩、辅臣二人不久即反,是川、陕也为他有矣。三桂既以云南为根据,若东南则两广、闽、浙,西北则四川、陕、甘,他都据而有之,三桂复由中央沿两湖而进,我若分头抵御,必防不胜防。臣以为各省响应,只惑于三桂复明之说罢了。现在三桂僭号称尊,人心必大不如前。不过既已归附之,又害怕朝廷之见罪,乃无可如何罢了。臣料各省人心,必视三桂盛衰以为进退。人心即复归朝廷矣。”
康熙帝道:“卿言诚是。然卿视诸将中,孰可以为三桂敌者?卿可举之。”图海道:“以臣所知,莫如川湖总督蔡毓荣,当三桂入川之后,毓荣为三桂所辱,因此蔡毓荣万无归附三桂之理,且毓荣卓有韬略,久经战阵,多著勋劳,声望又足以济之。若授以重权,济以重兵,厚以粮草,假以时日,臣料蔡毓荣必能收功也。”康熙帝听罢大喜,便拜蔡毓荣为靖逆大将军武信侯,令带本部人马,并助以吉林马队,共大兵十万,移镇荆楚上流,以御三桂。并令图海为招讨大将军威武公,统兵十万,以为后援。又令承顺郡王统兵为南北救应。那蔡毓荣受命之后,并奏请以提督杨捷为副将军,统水师,驻长江以为犄角。
康熙调兵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