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疑惑地问她:“夕影,你怎么不笑啊?那丫头平时不是总欺负你吗,上回还把墨水倒在你书包里,你看看她现在,恶有恶报!”
平日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富家小姐哪里能忍受自己身上沾染污秽,当即尖叫一声扔下刀,红着眼睛跑上楼。
容父皱着眉,面色不悦,管家及时出来打圆场,众宾客也知趣,只当做没看见。
待人声再次沸腾起来时,容思思终于换装完毕,重新换了一条嫩黄色的蓬蓬裙,带着一帮小姐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阮悠抬眸,慵懒地打量她一眼,这丫头品味真是堪忧,整日离不开花花绿绿。
待她行至面前,韩予瞳先发制人:“这么快就换完衣服了?”
容思思横她一眼,恨声道:“是不是你们干的?”
阮悠正欲开口,陆致拦住她,语气轻佻:“是我干的,怎么,要报仇啊?随时来啊!”
容思思却不去看陆致,只牢牢盯着欧夕影:“是不是你挑拨的?”
欧夕影眼神飘忽,埋下头,低声道:“我没有。”
陆致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不耐道:“你听不懂吗?是我做的,你吼她做什么?”
容思思听了这话,面上戾气愈重,竟倏地伸出手,狠狠朝欧夕影扇了下去。
似是用了极重的力道,欧夕影被打得往后一踉跄,脚顺势一崴,朝后倒去,撞上正巧从她身后经过的人。
阮悠见容思思动手,面色大变,待回过头去,见着被欧夕影撞到的那人,脸色愈发不好。
是他。
那位江姓帅哥……
第3章 chapter 02
江峥衡被撞得身形一歪,这倒没什么,只是手上的香槟全洒了,尽数倒在礼服外套上,很快画出一片污渍。
他本是过来放酒杯,却不料此处正在起争执。
单手扶住那位撞到自己的女生,待她站稳,随即松开,那女生明显被吓傻了,却还不忘连连说抱歉,声音哽咽。
阮悠见他抬起头来,眸中无甚喜怒,只是在看见自己身上的酒渍时,微微挑了挑眉,眸中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眼底却没什么异样的情绪,似乎并不将他们这场闹剧放在眼里。
真是奇怪,明明是年龄相近的人。
阮悠心虚地转移目光,走过去将欧夕影扶住。
她并不是怕这人抖露她们所做的恶作剧,这是不想把多余的人牵扯进来。
而江峥衡只是舌尖顶了顶左腮,平静地收回目光,两只指尖勾住高脚杯的尾部,另一只手插进西裤兜里,迈着步子走远,他并没心情多管闲事。
陆致瞥一眼欧夕影,瞬间火大,上前握住容思思的手腕,隐忍怒意道:“你他妈的动手?!”
容思思身形抖了一抖,不自觉后退一步。
“干什么呢!”
有大人发觉情况不对,高声询问。
走过来的人里有容父以及欧父。
容思思见状,立即挣脱陆致的束缚,扑到父亲怀里。
“怎么回事?”容父问,目光扫一圈周围的人,隐有凌厉之色。
容思思立即哭诉着:“爸爸,她欺负我!”
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欧夕影。
她从来都只会挑软柿子捏,打人也只会打能打的那一个。
欧父闻言,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问:“夕影,是这样吗?”
“不是!叔叔。”阮悠替她争辩,“是容思思动手打人!”
欧夕影只是埋头不语。
是时,又有几位夫人闻声围过来。
为首的是欧太太,欧夕影的母亲,后母。
她扫视一圈,尖声道:“夕影,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越长越蠢了是吧?还不快向思思道歉!”
阮悠一向看不惯欧夕影这位后妈,冷声道:“都说了是容思思先动手,阿姨你没听见吗?”
圈子里一向是论家世背景说话,欧太太自然不敢责骂阮悠,可面子上又过不去,只得转向欧父道:“我们家……”
“夕影。”欧父沉声道,“向思思道歉。”
阮悠和陆致不敢置信地看向欧父,韩予瞳无语地张大嘴,三人皆愣住。
欧夕影头埋的更低,良久,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容父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适时打圆场:“好了,都是小孩子,我们大人就别掺合了,让她们自己玩吧。”
围观众宾客一哄而散,唯有欧太太临走前睨了一眼欧夕影。
待众人散尽,韩予瞳不忿道:“夕影,你怎么这么听话?又不是你的错。”
欧夕影勾了勾嘴角:“有什么分别吗。”
陆致正欲开口,忽闻她低声道:“我们家的杂志社需要他们家的赞助,一开始……我就输了。”
几人突然沉默。
这场宴会不欢而散。
阮悠从容公馆走出来,司机李叔候在一旁。
她坐上车,头抵着车窗,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似乎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大人的世界原来也并不自由。
究竟小时候为什么会羡慕大人呢?又为什么会急着长大?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不知道,彼时的光阴是那些过尽千帆的大人们再难以握住的岁月。
车开得并不快,路过横江大桥时,阮悠瞥见一个身影。
礼服外套脱下,被他挽在臂间,指尖忽明忽暗,红色火光点缀在其间,他在抽烟。
江边的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步履闲散又从容,天色太暗,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面色,但猜测是疲倦。
难道要这样徒步走回家吗?
阮悠默默地注视着他,心中疑惑,究竟叫江什么呢?
这个疑问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左右不过几天便要开学,届时便能知晓。
她回到家时,何嫂正好端着东西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道:“小姐回来了。”
她点点头,问:“爸爸回来了吗?”
何嫂道:“回来了,在书房。”
她看了一眼何嫂手上的东西,说:“何嫂,给我吧,我端上去。”
何嫂欣然之至,笑着将东西递给她。
阮悠端着醒酒汤上了二楼,在书房前停下,轻轻敲了几下门。
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阮仲林从文件中抬起头,见得来人,眉目舒展,语带笑意:“悠悠回来了。”
阮悠走过去,将醒酒汤放在书桌上,埋怨道:“又喝了多少酒?”
阮仲林面露赧意,眸中俱是柔色:“好了,下次不喝这么多。”他放下笔,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阮悠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摇摇头:“不开心。”
“哦?”阮仲林面露诧异,“这是怎么了,跟爸爸说说。”
阮悠摆弄着桌上的笔盒,正欲开口,忽而又叹一口气:“算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不过片刻,又踌躇道:“是不是所有的母亲,无论是亲妈或是后妈,都是……”
她一时找不到贴切的词语来形容,颇为泄气。
阮仲林忽而面色难看,温声道:“悠悠,爸爸……”
阮悠突然站起身:“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回房间了。”
她从书房里出来,回到房中,听见卫生间里有响动,知道是何嫂在替自己放洗澡水。
她走过去,靠在卫生间的门槛上,柔柔地唤了声:“何嫂。”
何嫂并未回头,只温声道:“洗澡水马上就放好了。”
阮悠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家?”
何嫂应声答是。
阮悠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盒巧克力,折返回去递给她,道:“我从瑞士带回来的,女孩子应该都挺爱吃的。”
何嫂面露赧意,为难道:“小姐你这……”
阮悠打断她:“反正我也吃不完。”
何嫂深知拗不过,无奈接过,又道:“小姐,你放在楼下的衣服都是要扔的吗?”
阮悠颔首。
何嫂面露笑意,问:“那让我带回去行吗?”
阮悠略有纠结:“行是行,只是,露露真的不介意吗?”
何嫂摆手笑道:“她有什么好介意的,小姐的衣服都那么好看,买都买不到。”
阮悠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时,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