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兮笑着从羽绒服内兜里拿出来,“一直戴着呢。”
她想起何斯野还往符里面塞过小纸条呢,好想看看小野哥是不是真的只是给她画了个奖杯而已,有没有可能还写了字?
想看,但忍住了,小野哥不让她偷看。
接着她想起小野哥给她往符里面塞纸条的样子,又笑得有点灿烂。
正在这会儿,令颜兮笑得灿烂的何斯野打电话过来。
他声音也很愉悦,“在哪呢?”
颜兮又想起“打断念头”四个字,脸一红,垂着脑袋说:“和姚瑶在密室逃脱玩呢。”
“唔,晚上没事吧?”
“啊?”
何斯野不紧不慢道:“我说,晚上请你吃个饭。”
“啊,行啊。”颜兮尽量语气欢快,“去哪吃啊?”
“云端西餐厅。”
“……”
三年前,方然和杨锋带她去过,很、很有气氛的地方。
颜兮心下突然失了速,下意识说:“那我和姚瑶一起去?”
“不行。”何斯野立即拒绝。
“……为什么啊?”
“我没钱。”
“……”
颜兮向来不会拒绝何斯野,便低声答应了,挂断电话后,姚瑶立马嘿嘿笑得贼奸,“我听到了哦,要去吃牛排哦,约会哦。”
颜兮:“……”
颜兮脸红得像番茄酱,努力忽视这一通电话,又趴墙上找线索。
姚瑶不放过她,跟在她屁股后做诸葛,“颜颜,四爷肯定是要和你告白,可能还会送你礼物,你也得送他礼物,知道不?那个叫信物,要特别有意义的。”
信物吗?
颜兮心很慌,不知道小野哥如果真跟她表白,她该说什么。
……心跳得好快。
密室逃脱是什么,颜兮完全没心思玩了。
*
下午,中式茶餐厅包厢,何斯野分开交叉的十指,浅呷一口茶,礼貌道:“以上,就是这段时间困扰我的所有事情,相信以滕老师和付老师的阅历,能够辨别出我所言真假。”
何斯野对面坐的是滕鸣和付佳茵。
何斯野将滕珊珊对颜兮做的事情,尽数讲给她父母听,由她父母对她进行管教,这是最直接简单的方法。
二人听了年轻人所说的滕珊珊对他所做的事情后,双双陷入沉默。
他们一直知道滕珊珊有喜欢的男孩,否则那么喜欢演戏的女儿,不会执着地非要考理工科大学。
但没想到女儿会做出那些事。
付佳茵头疼了,捏着眉心说:“珊珊是个很乖的孩子。”
何斯野沉吟片刻,“付老师可以叫您女儿过来。”
滕鸣和付佳茵二人四十多岁,已经称得上娱乐圈的资深前辈,见过太多娱乐圈的招数,完全能分辨出面前这个少年说的是事实、还是变相敲诈。
但是二人在心底,还是不愿相信女儿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当下拨给滕珊珊,叫滕珊珊过来。
何斯野为滕鸣斟茶,继续温言,“我想听一下,如果我所言非虚,二位老师的打算。”
滕鸣反问:“你来之前,应该想过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建议。”
滕鸣深深望着面前这个男生,五官英俊,衣着干净白衬衫,说话时不紧不慢,条理清晰,沏茶如行云流水自然,隐隐有一份优雅,眼眸偏深,有着不像是二十岁男生的深沉。
他这样面对他们演员明星,浑身不见半分紧张。
倒像是他女儿会喜欢的人。
何斯野手指敲了敲杯沿,直截了当,“国外也有很多优秀的艺术学院。”
付佳茵弯眉蹙起,显然对这个建议无法接受。
何斯野垂眉看付佳茵的茶杯,外沿附着一滴已经凝固的茶渍,他夹起付佳茵的茶杯,倒掉茶水,为她重新斟茶,轻描淡写地说:“我觉得她已经触及我的底线,我可能会约位记者来我们学校转转。”
付佳茵深吸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年轻人,她在桌下碰滕鸣,让滕鸣对付。
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把女儿送走?
滕鸣没有给付佳茵回应。
他已经打量何斯野很久,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年轻人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有权力,或是祖父辈不简单。
茶桌上安静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滕珊珊出现在包厢里后,终于打破安静。
滕珊珊几乎是看到何斯野的瞬间,神色就变得慌张,扯着微笑的嘴角也变僵硬。
何斯野拿起自己的衣服,对滕鸣与付佳茵点头,转身出去,全程没看滕珊珊一眼。
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包厢里传来滕鸣的呵斥,“我们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
姚瑶缠了颜兮一小天,逛各大小礼品店,帮颜兮选信物,颜兮觉得怪怪的,毕竟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啊……
而且颜兮总觉得买的东西,好像缺少了点意义,于是空手逛了一小天,结束时也没买东西。
姚瑶送颜兮上出租车,报下云端餐厅名儿,跟颜兮喊加油,飞了个吻。
颜兮莫名心跳得更快了。
一路眼看着云端餐厅越来越近,颜兮忽然想到护身符,姥姥也曾为她求过护身符的,后来她被姥姥赶着跟方然杨锋走的时候,她把护身符留给了姥姥。
颜兮看时间还来得及,拍拍架势座椅,“司机师傅,麻烦掉个头。”
颜兮回姥姥院子,没去自己房间,直接去了姥姥房间,蹲在地上翻姥姥的木质小箱子。
同时,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脑袋上只有一层头发青茬的男人,他穿着黑灰色的棉袄,双手插兜,低着头,不往两边看,直接往正门进。
瘦得双腮凹进去的男人埋头在房间里翻翻找找,在抽屉里翻到个破旧的五块钱,揣进兜里,看到一元钱硬币也往兜里揣。
颜兮看到她和姥姥在照相馆的照片,手指摩挲着姥姥的脸颊,好像能听到姥姥和她说:“颜颜今天想吃什么?颜颜吃饭啦。颜颜来帮姥姥穿个针。”
颜兮撇了撇嘴,突然好想姥姥,但眼泪方在眼球上覆上一层水雾,又很快压了回去,没有滚出眼眶。
男人找完几个房间,搜刮出了不到二十多块钱,气急败坏地踹一脚桌子。
颜兮听到声响愣住,一动不动地僵住身体。
然后又听到男人的一声暴怒吼声,脚步声也近了。
她肩膀也跟着一缩,连忙拿出手机要打给何斯野,她颤抖着手刚按下通讯录,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颜兮?”
颜兮抬头,看到男人的面容后,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男人温和地嘲她笑,“颜兮,不认识姑父了啊?”
颜兮张着嘴,如焦虑症发作,大口大口的呼吸,眼里闪过巨大的慌乱与恐惧。
牛伟!因侮辱罪被判三年的牛伟!
牛伟笑得谄媚,“颜颜,有钱吗?借姑父一点,你看姑父才出来,身上实在没钱,连饭都还没吃呢。”
脸色煞白的颜兮没回答,立即低头按电话,但牛伟反应更快,一把抢走她手机甩出去,手机落地一声重响,屏幕碎了。
颜兮疯了般要冲出去拿电话,站在门口的牛伟挡着她,看似在监狱里没少跟人动手,抓着颜兮打他的手腕,用力一甩,颜兮脑袋撞到桌角,跌倒在地上。
牛伟心疼的哎呀了一声,“你说说你这孩子,总跟姑父动手,姑父就是想跟你借点钱。”
“我没有钱!”颜兮冷漠地仰头大喊,“我就算有也不给你!”
“有也不给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给我!”
牛伟反手砰的一声关上门,锁头挂到门上,大声道:“想通了叫姑父!”
*
何斯野开车去餐厅,到得早了,便跟服务生嘱咐细节,什么时候送花,什么时候过来拉小提琴。
二十岁的年轻人叮嘱这些宛若求婚的细节,侍者们也没露出惊讶,更不敢有任何怠慢。
何斯野坐下后,低头摆弄手机,几次想给颜兮打电话过去,又几次忍住。
这丫头不能催的,一催就慌慌张张急得不行,别在路上忘了看车。
*
颜兮蹲在地上,阵阵发冷,完全没有料到牛伟出狱后会回来,毕竟都已经三年没有姑姑的消息。
她想过戒不掉赌的姑姑可能在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却完全忽略了出狱后的牛伟会如何。
额头被撞得有些疼,手机被他扔碎,房门被上锁,快要到和小野哥约好的时间了。
寒冷,恐惧,焦急,令颜兮失去了冷静,不断地回忆起曾经在姑姑和姑父身边的生活。
不管她做什么,他们都会挑她的错,衣服洗得不干净,热水用得太多,地擦得不干净,饭煮得太硬。
她脸经常是肿的,身上腿上都是一个个掐得紫痕,他们用烟头要烫她的时候,姥姥哭着出来挡住她,那些一个又一个的烟头烫伤都在姥姥的身上……
姥姥本不应该那么早就离世的,都是因为牛伟他们。
颜兮猛地起身推窗,窗户在外面插着门插,她推不开。
她就到处寻找硬物,没看到铁的东西,干脆拿起椅子,直朝窗户砸过去。
玻璃碎了一大片,但窗框小,她就脱了羽绒服,努力在小窗框间爬了出去。
她拎着院子里的扫帚,直奔牛伟房间。
没看见他,听见厨房有动静,颜兮直奔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