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完屎的孟山水,提了裤子正打算走,江淼说:“等等,找点灰,盖一盖。”
盖一盖?孟山水在山里拉野屎习惯了,经常请花花草草们吃‘零食’,他可没有盖屎的习惯,又不是猫猫狗狗。
“为什么要盖?”他问。
江淼道:“一会儿咱们可能还得不停的走来走去,毕竟这地方变来变去,谁知道入口会出现在哪个位置?那……那一会儿让阿桐看见了、闻见了,多不好啊。”
孟山水回头盯着那两坨大便,想到阿桐,觉得江淼的顾虑有理。两人决定在周围收集些灰尘、土渣、碎石头一类的埋屎。
这事儿干到一半的时候,孟山水突然反应过来,这太蠢了。
吃喝拉撒,人之常情,江淼半大小子,脸皮薄,自己跟着犯什么傻?
果然不能和傻子做朋友,会被带跑偏的!
正当孟山水准备放弃这件蠢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快速奔跑。
这动静让孟山水一愣,这地方没别人,脚步声只能是祁予琮几人的。
他们都是稳重的人,没事儿不会这么乱跑的。
难道是有什么发现?
孟山水迅速道:“江淼,过来,别找土渣子了!”与此同时,又提高音量喊:“祁队!怎么回事!”边喊,边带着江淼往回跑。
然而,也就在他喊话时,那阵跑动的脚步声,又戛然而止了,似乎是祁予琮他们停了下来。
二人上厕所时,为了不熏人,离开了大约三十来米。
直线距离不算长,但甬道弯弯曲曲的,比较有迷惑性。
孟山水带着江淼跑回去时,整个人都愣了。
人呢?装备呢?
别说人和装备了,就连食物包装袋,地上都没扔一个,因为吃完东西时,众人都比较自觉的将垃圾塞进外包边上,随身带走。
怎么全跑了?孟山水打着手电往前看,迅速追了上去。
目前这里是一条直直的通道,他们从左边回来,没见着祁予琮等人,那么祁予琮四人,必然就是往右边去了。
只是,他们为什么不回应自己?
两人追到头时,差点崩溃。
尽头处还是岩石壁,依然没有出入口,但祁予琮四人……消失了。
孟山水和江淼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去拉屎的两人,没有携带装备,孟山水随身的绿帆布斜挎包都没带在身上。
此刻,孟山水身上只有四件东西。
一把伞兵刀、一支手电筒、两张没用完的手纸,还有一个别在腰间的长条形小卡包。
江淼身上到是背着个包,是他从不离身的琴。
琴包里不放杂物,是最基本的素质。
这是江淼说的话,因此他的琴包里,真是连张手纸都没有。
江淼抹了把脸,在甬道里大喊:“阿桐!阿桐!四眼儿!你们在哪儿!”接下来,两人如同昨晚一样,将这条甬道,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走到腿肚子发酸。
每一遍路过那两坨屎的位置时,二人都会后悔:拉屎跑那么远干什么?
再一次坐下时,江淼离孟山水很近,干脆抱住了孟山水的胳膊,大鸟依人。
孟山水叹了口气:“答应我,别做这么gay里gay气的事好吗?”
江淼道:“万一你再消失了怎么办?我们靠紧一点。”
孟山水没心思嫌弃他,愣愣的盯着前方,眼前是阴暗的岩石壁,哪怕这条甬道前后过于相似,但因为来来回回走了多遍,这里的情形,他都已经铭记于心了。
此时,他脑海里想着可能发生过的状况。
这里的出入口,是活的。
他只听老头讲过,说山里的鬼府通道,就是一条变化的通道,随机出现,活人一但进入,就会走入地狱,再也出不去。
难道鬼府的传说,是真的?
除此之外,孟山水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
那么,失踪的祁予琮等人,又去了哪里?是安全出去了,还是进入了更加未知的领域?
“咱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
“我爸妈知道我失踪了,会不会一直不停的找我?肯定会,他们肯定以为我被拐卖了,然后倾家荡产,到处寻子。”江淼喃喃自语。
孟山水想说,要拐卖你这么大个人不容易,你父母不会到处寻子的,只会以为你在山里被什么猛兽吃了,然后生二胎。
但没等他开口,江淼就又问:“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家里人呢?你家人放心你干这个吗?工资又不高,父母不会觉得你没出息吗?”
孟山水道:“不,他们会为我感到骄傲。”
江淼道:“我爸做生意的,我妈是音乐老师,你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孟山水道:“我妈是森林公安、我爸是消防员。”
江淼瞪大眼,说道:“牛逼,怪不得你干起护林员了,原来是有遗传基因啊,一家子环保先锋,他们现在该退休了吧?”
孟山水淡淡道:“他们已经去世了,应工殉职。”
江淼一愣,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抱歉,我、我不该问这个。”
孟山水微微摇头:“没关系。我父母是很好的人,忠于国家,忠于家庭,忠于职业,虽然他们去世的早,但他们是我的骄傲。”
如果说之前江淼对于孟山水还有些个人意见,那么此刻,他是彻底服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之心让江淼觉得,孟山水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些人,心怀大爱,于无形处,做着大事业。
再想想自己,似乎只关注着个人的喜怒哀乐,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江淼将自己的感慨说出口,孟山水笑了笑:“别这么想,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努力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伤害他人,力所能及的做一些有益于身边人的事,就是意义啊。就像你的琴,你的琴声,总会有那么一次,安抚过、愉悦过人心吧?”
生命哪有那么多重大的意义,做好心之所向的事罢了。
江淼听完,心中豪气顿生:“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你说的没错。不过孟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这样一直当护林员,工资不高吧?你就不考虑下,攒钱娶媳妇什么的?”
“攒钱?国家当年有发不少的抚恤金,而且我武汉市中心几套房都出租了;我外公外婆还没退休时就开始搞副业,经营着一家饭店,日流水不错,老当益壮;我爷爷奶奶比较文艺,经营研究‘汉绣’文化,都能自给自足。我不缺钱啊。”孟山水说完,发现旁边的江淼一脸鄙夷。
江淼指了指他一身行头:“我打赌,你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咱能别吹牛吗?”
孟山水乐了:“这有什么好吹牛的,我家四老都是知识分子,我爹妈是独生子女,到我这儿第三代,累积点财富很正常。我们三代人,都认认真真的工作、生活,财富也是正常积累而来,是小富安康的普通人家而已,不值得吹。”
江淼看孟山水不以为意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吹牛,一时间,心中对于孟山水贫困青年,坚守大山,为了理想而奋斗的人设,顿时崩塌了。
江淼哀怨不已,觉得自己的同情心受到了欺骗。
二人说到此处,止住了话头,事实上现在扯这些题外话,并不是两人闲得无聊,只是以此减轻些心理压力而已。
孟山水说完,不知想些什么,出神的怔了片刻后,摸出卡在裤子上的卡包,并掏出里头的东西。
江淼定睛一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针线?”这姓孟的,随身带着针线包?
孟山水在手电光下穿针引线:“很奇怪吗?山里经常容易刮破衣服,或者裤裆开裂,随身带着以免尴尬。”说完,白线穿过针头,孟山水冲他抬了抬下巴:“脱衣服。”
江淼警惕的抱紧自己:“你想干什么?”
孟山水手里捏着针线,黑着脸:“你希望自己的尸体被发现时,是衣不蔽体的吗?”
江淼的白t恤,之前腰侧被偷猎者拉出了一条口子,随着一路的奔波,那口子裂的老大,半截肚子都在外头。
江淼意识到自个儿挺狼狈,悻悻脱了t恤,孟山水在灯光下,拿着针线开始补衣服,真是:慈父手中线,江淼身上衣。
望着孟山水一双大手,灵活的使着针线,末了在收尾处,熟练的打了个结。
江淼眼巴巴凑过去:“缺对象吗?性别相同的那种。”
孟山水将补好的衣服扔他头上,收起针线,开始闭目养神。他知道自己现在做不了什么,不如保存体力。
江淼穿上缝好的衣服,想了想,打开琴盒,即兴拉起了曲子。
曲调温和沉稳,透着股宁静的味道,显示出演奏者此时平和而享受的精神状态。
孟山水有些诧异:“你不怕了?”
江淼神情颇为愉悦,边拉琴边道:“原本怕,现在突然不怕了。”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那就是孟山水的镇定与生活态度,在此刻,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勇气,伴随着琴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笑。
“嘻嘻~”
江淼手一停,琴声戛然而止,他和孟山水对视一眼。
孟山水迅速起身,江淼立刻收琴,两人调头往右,也就是笑声传来的方向急奔。
是个女人的笑声,但声音透着股嘶哑,不像是阿桐。
这地方会有别的女人吗?
难道是那个叫晴姐的偷猎者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