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看住院大楼的方向,心口的地方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回到陆家的时候,外面的雨已成瓢泼之势。
孙之巧抱着小意在客厅里等,孩子的头上贴着退烧贴,整个脸都是红彤彤的。
“爸爸。”见到陆安南,小意还是打起了精神,喊了他一声。
陆安南脱了淋湿的外衣,走过去将小意接到了自己的怀中。
“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最近天气变得太快着凉了,也怪我,我这么多年没带过这么点大的孩子了,没及时给他添衣服。”孙之巧满脸歉意。
小意乖巧的趴在陆安南的怀里,他坐下,摸了摸孩子的脸。
身子还有些烫,可也没有太严重,只是,看着小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陆安南又不免想起他和林见鹿的孩子来。
他那么期望那个孩子的降生,婴儿房,玩具,衣服,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是现在……
陆安南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知子莫若母,孙之巧一看到陆安南这样,就明白他是有心事,“见鹿那边怎么样了?老爷子今天下葬,她还好吗?”
陆安南没有作声。
“我叫你给她提过去的补药你有没有给她吃啊。她那么瘦,如今又是有身子的人,孩子也要吃营养。也是怪可怜的,这么大的事摊在身上,换我我也挺不过去。”孙之巧叹了口气。
“妈。”陆安南没有回她的话,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当年我和林见鹿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孙之巧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的不自然,“什么怎么回事?”
“当初,你只说是为了陆家的生意要跟林家联姻,可为什么偏偏是林家?林见鹿跟我说了很多次,她嫁给我,是因为我曾经许诺过会娶她,是因为她深爱着我,可是,我明明只跟她见过一两次面,连招呼都没有打过,又怎么可能跟她许下那些承诺呢?”
陆安南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他一直想解开这么谜团。但是之前和林见鹿关系缓和,他觉得过往的事已经没有必要追究。
可是今天,他知道,林见鹿根本就没有从过去的事里走出来。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玩弄她感情的混蛋,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花花公子。
“这个……”孙之巧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啊,当初穆老爷子亲自来找我,说是有意和陆家结为亲家,那个时候,唐人正值动摇之际,陆家这些人,各个都不满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主,我想着,若是有了穆家的帮助,便也可以帮你坐稳总裁的位置。当时一心只看重穆家的助力和林家空缺,对比之下,哪还有比见鹿更合适的人呢?没有岳父岳母,你不也活得轻松些吗?事实证明,我的打算是对的,你看看现在的唐人……”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她的感受?”陆安南强势回应,“现在的陆家确实风光了,踩着林家的尸体上来,所有的人都说我是靠女人发家。好,这些我都不说,我可以不在意,我只在意我和她两个人的处境,现如今……”
陆安南刚想说出如今林见鹿打掉了孩子要离婚的事,到了嘴边,又终究没有说出来。
“这事其实我也听见鹿提起过,她确实是喜欢你,当初她眼睛看不见,但是你是陆家最优秀的孩子,自然而然她也听身边的人提起过,可能是女儿家的小玩笑吧,人家起哄着说你要娶她,她就当真了。”孙之巧很认真的跟他解释。
陆安南拧着眉头,半信半疑。
“就这么简单?”他问。
“不然还是怎么样呢?她又没有见过你,怎么就指名道姓要嫁给你陆安南而不是别人?哎呀,你就别瞎想了,现在你们两口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她有了宝宝,你也事业稳定顺利,天作之合。”孙之巧笑了笑,起身。
“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去休息洗漱一下,为了这个小毛孩子,我今天可操心坏了,得去好好敷一下面膜了。”
孙之巧从容的上了楼,留下陆安南抱着小意留在客厅。
陆安南觉得很累,他的背往后一靠,仰着头,想调整自己的呼吸。
偏偏自己是个男人,就算遇到了再多的痛苦,连掉一滴眼泪都是奢侈。
“爸爸。”小意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和漂亮阿姨吵架了吗?”
陆安南原以为他伪装得足够好,却没有想到,他的苦闷,竟被一个孩子轻而易举的看了出来。
“没有。”陆安南握住他的小手。
“爸爸跟漂亮阿姨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小意用童真的语气说话,“奶奶说,阿姨的肚子里有小弟弟,不能生气。”
陆安南终于是崩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将小意抱紧,这么大个男人,硬是为了憋眼泪憋到全身颤抖。
“没有了。”陆安南哽咽,“没有小弟弟,爸爸只有你了……”
他跟林见鹿说了那么多次对不起,他就差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捧到她的面前。可是林见鹿还是将他推开了。
她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这件事,横在两个人的中间,成为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或许林见鹿说得对,他们两个走到现在,已经成了一条死路。他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已经不是简单的陪在她身边就可以弥补。
陆安南一夜无眠。
小意已经退了烧,他换了身衣服,虽然心情糟糕透顶,但是却也不想就这么呆着什么也不干。
他叫周岐给他过来送车,只是,才刚刚走出陆家大宅的门,殷时已经站在外面等候了。
“陆先生。”殷时有礼貌的问候。
一见到殷时,陆安南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你来做什么?”陆安南警惕的问他。
殷时拿出了一份文件,很是恭敬的递到陆安南面前,“这是离婚协议,小姐说,请我务必要看着陆先生签字。”
陆安南横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提步就要往外面走,可是殷时却是锲而不舍的跟了上来。
“陆先生,小姐吩咐过,您不签,我就寸步不离,您去哪我去哪。”
陆安南停下脚步,狠狠的瞪着他。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一天都等不得?非要跟我离婚吗?”
殷时低着头,手上的文件又递了上去。“小姐说,情分已尽,不必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