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吴三恩一脚踩灭脚上的火,冲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子大吼,“你发什么疯!王爷的谋士了不起啊?!”
他是从痕沙跟着相思猜出相思的身份,军中知道相思是女人的只有寥寥几个。
“吴三恩!”相思目光威厉地瞪向那双倒三角眼,铿锵有致地说道,“身为头儿就好好管自己的手下,不要尽做些违反军纪的事。”
周围正吃着晚饭的士兵这时通通围了过来看好戏。
龙上雪坐在河边刚抓了块红焖猪蹄在嘴里,听到哄闹声偏过脸去,却望见他那个小媳妇穿着一身男装站在吴三恩他们几个壮汉面前,瘦小的腰背挺得很直,正用他从没听过的威严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说道。
“你们没有人能欺负阿龙!”
猪蹄从嘴里掉落下来,龙上雪渐渐睁大了乌黑的眼。
“我告诉你们,或许我这个谋士你们不放在眼里,但若上了战场,我可以随时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的。”相思冷冷瞪着吴三恩,嘴里放出狠话。
谁都知道上阵杀敌是要靠军师谋士出谋划策的。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全被唬住了,连一向嚣张的吴三恩也不敢吭声,忿忿地低下头,两手朝相思作了作揖,“谋士教训得对,小人以后不敢再开罪谋士的人。”
一个跟牲口一样下贱的奴隶居然让谋士替他出头,这都什么世道。
“是不要再做违反军纪的事。”
相思冷冰冰地说道,从早已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离开,一出去就见柳少容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身边站着一脸为主子气愤的痕沙。
相思垂下眼,直直地朝马车走去,绕过柳少容身边柳少容忍不住出声,“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相思停下脚步,心中郁结仍是难平,“要是王爷不是有意纵容这群人,他们也不敢嚣张至此。”
那样的伤要换在她或柳少容身上,早就卧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柳少容自她身后拉住她的手,语气痛楚而近乎指控,“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出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京城赵府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这种粗鲁的举动。”
踢锅子大声训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他爱慕的赵相思。
“大家闺秀?”比起她为了他柳少容抛却为女子者最重视的贞洁和他私奔,她为龙上雪做的算什么,相思回过头冷笑地想反驳,却见柳少容年轻英俊的脸是苍白的。
离这么近她才发现他的脸色很憔悴,眼中的哀伤无声地控诉着她。
“放手。”到嘴的指责再说不出来,相思只是用力挣开他的手。
柳少容晃了两晃,嘴唇都不禁颤抖起来,“六儿,我们两年的感情了,你就真这么狠心?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也罢了,可你偏偏到我的军中,你要我装聋作瞎吗?装着看不见你同那个奴隶眉来眼去?”
相思闭上眼。
“六儿,昨晚我醉得不醒人事你都不肯来看我一眼。他一个皮厚肉糙的奴隶不过是被人打了几下,你就急着为他出头……你叫我情何以堪?”柳少容说着又想去抓她的手,再一次被她推开。
“王爷,我只说这一次。”相思睁开眼迎向柳少容的视线,淡默地道,“我有足够的立场对我相公嘘寒问暖,却没有一个理由靠近王爷,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
两年的感情也好,二十年也罢,都是该烟消云散的过去,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相思坚定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远,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柳少容颓废地双膝跪倒在地,痛苦醋意绝望一时间全部涌上来。
“王爷您没事吧?”痕沙连忙上前去扶柳少容,嘴里帮着主子骂道,“六小姐也太不识好歹,王爷您都这么低声下气了……王爷,您听奴才一句劲,别再对六小姐有什么念想了。”
说到底还不是一只破鞋,还是给下贱的西域奴穿过的!
“我不甘心。”柳少容在痕沙的搀扶下站起来,“我不甘心,他不过是个西域奴,有什么能耐和本王争。”
痕沙听出柳少容的意思,试探地问道,“王爷是不是想处死……”
“六儿素来心思聪颖敏锐,又护他护得很紧,一定要趁六儿戒心松懈的时候,做得让六儿找不出任何不对劲。”柳少容凝望着相思远去的方向缓缓地说道。
“这事急不来,奴才扶您先回马车休息。”
痕沙恭顺地说着,搀扶柳少容离开。
谋士发威的事一夜之间就在三万将士中传了开来,谋士叫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姓赵,身子骨跟女人家似的柔柔弱弱。
相思偶然从马车中出来透透气,走过的士兵皆是恭敬地对她作辑行礼,喊上一句,“赵先生。”
“痕沙,还要多长时日才能抵达月城?”这日相思走出马车问痕沙,几个士兵正巧走过又对她恭恭敬敬地敬礼,她也只能点个头应上一声。
“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大约一个半月能到。”痕沙在前牵着马说道,也没回头,一张脸没有半点好看的神色,这几日下来六小姐夜夜把自己的饭菜端给那个奴隶,全然不顾王爷的心情,那可是王爷特地让伙房煮她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