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言尽于此,转身掀开布帘进帐篷,她和痕沙在外面说了那么久的话,床上的人还是睡得很沉,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她今天要去了柳少容那,是不是真要变成一对阴间亡魂了。
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下,相思盯着床上熟睡不醒的龙上雪,不动声色地回到床上躺下,离天亮还早,相思本想再补下眠却再没睡着。
她想起柳少容在落英下舞剑的情景,翩翩少年郎,剑眉星目,贵气逼人……
“我以后要做个武将,上阵杀敌,树一番事业。”那时的少年满身志气,练剑练得满身大汗地走向坐在树荫下乘凉读书的少女。
“好,那我以后陪你一起上战场?”
“行啊,六儿你最近连兵法都读了,伴我出征肯定能派上大用场。六儿,你要是个男子必定出官入仕,扬名天下。”
柳少容不懂,那时的她哪有看进什么兵法,她只是在看他舞剑……
发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相思侧躺在龙上雪身边用手叩着额头,别想了,什么都过去了。
天色大亮,外面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军营里的所有人都随之醒起来,随即是一阵喧闹。
相思根本没有睡着,龙上雪神色如常地起床,看向她时脸上却带着莫名的笃定,莫名的得意,对她格外开恩地道,“成了,这里我来收拾,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就行。”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的确挺简单的,现下八成以为这媳妇果然够听他的话,没有往老情人那跑。
相思听话地什么事都没做,拿起铜盆准备到外面打水洗脸,忽听龙上雪喊道,“站住。”
相思停住,龙上雪三步两步跨到她面前,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相思看到他手腕上的两排牙印还是极深。
“还有些烫,今天多加件衣裳,省得受寒,我去弄匹马来给你。”龙上雪放下自己的手说道。
相思完全是一脸的受宠若惊,有些傻眼地看着龙上雪,见他脸色平淡毫无波澜,便呐呐地应了两声抱着铜盆继续出去。
这样的人……还是龙上雪吗?
出了帐篷,相思拍拍心口,愈发庆幸昨晚自己没有和痕沙离开,不然估计天都该翻了,不过就因为她没去找柳少容,他能心满意足成现在这样?真是想不透。
全体将士拔营收拾包袱,柳少容在做起程前的训话,相思不想惹人非议一个人远远地站着,从京城到义阁,现下又要起程……
“六小姐。”
喊声把相思的思绪打断,一转头只见柳少容的小侍痕沙拉着一辆马车走过来,走到她身边又从车上拿下一件银藕色的袭袄,“六小姐,越往西北走这天越冷,王爷吩咐下人去城里给你置买了几件袭袄,剩下的在车上。”
接过袭袄,相思垂下眸来,“王爷……还好么?”
“不好。”痕沙速度为自家主子抱不平,“奴才说您不去看他,王爷很难受,奴才说是您让他吃解酒药,王爷是吃了,这才硬撑着去训话。”
相思眸光黯了下来,说不出什么,痕沙见她这样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只道,“六小姐上马车吧,一会儿就准备起程。”
马车?
相思看向打造精致的马车,皱了皱眉,“替我谢过王爷的好意思,我呆在军中已经是给他添麻烦,要是再乘坐马车难堵悠悠众口。”
“六小姐放心,王爷今天会对将士宣布您是他这次收复月城的谋士,要是有人敢多嘴就军法处置。”痕沙一五一十地说道,“六小姐,王爷对您真是极好的。”
“痕沙,夏王妃是红妆,我也已经嫁人了。”相思敛眉,“你以后也别在王爷面前提这些陈年旧事。”
“哼,六小姐嫁的那也是人吗?”痕沙年轻稚气的脸上一副不屑,“不过是个奴隶,王爷在军中随意找个由子把他杀了,六小姐和王妃情感一向好,共侍一夫岂不更好。”
“痕沙。”相思想到一事,问道,“昨天……大家是不是都瞧不起我相公?”
“谁瞧得起这个啊。”痕沙用手指指自己的左脸,指龙上雪脸上一辈子褪不去的烙痕,“谁愿意和一个奴隶一起从军啊,简直是侮辱自己。”
“行了。”相思不想再听下去,“大家怎么想是大家的事,我希望王爷不会示意大家侮辱我相公。”
“唔……”痕沙紧紧地闭紧了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好似想说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一见痕沙这样,相思心里也明了,柳少容肯定示意过军中的士兵欺负龙上雪,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
痕沙帮她把行李拿上车,相思上马车的时候正望见龙上雪牵着一匹棕马远远地走来,四目遥遥相对,相思站在马车上,龙上雪突然明白过来,猛地抬起腿狠狠往马腹上踹了一脚,惊得棕马撒腿儿乱跑。
他说过,他会替她牵一匹马来。
柳少容给她一辆马车再容易不过,龙上雪能真地给她牵来一匹马却不是简单的事。
“痕沙,麻烦你帮我找我那弟弟赵静来见我。”相思低下头对给她牵马的痕沙说道,然后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里应有尽有,暖炉茶水暖和的被褥两沓新衣裳,香炉里点的是一种怡神净气的香,是她最爱闻的,柳少容都准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