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上雪没得到柳少容不得起身,还是跪在地上,但人已转过头死死瞪着她,然后再瞪她的肚子,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掐死再掐死,相思冲他微微勾了勾唇,他别闹起来才好。
柳少容看着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蓦地拿起面前的茶壶就朝龙上雪身上砸去,醋意上涌,“夫君从军还要你陪着吗?赵相思枉你读过礼义廉耻。”
龙上雪没闪躲,茶壶直直地砸向他的鼻梁,砸得他整张脸都朝一边偏去,清澈的茶水泼出来从脸上一直落到衣襟上。
相思的微笑僵在唇边。
赵静看到这一幕简直吓直了眼,一时间帐篷里静得连跟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龙上雪脸色平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黑眸看向柳少容,冷得发寒,伸手拂去脸上的水渍。
“贱奴!本王允许你起身了吗?”柳少容怒视龙上雪,张口喊道,“来人!”
龙上雪眼里浮现出一抹戾气。
守门的两个士兵走进来跪下,柳少容单手重重地拍向桌子,“把这贱奴给本王拉下去,责八十军棍。”
“是。”两个士兵站起来上前一边一个抓住龙上雪的臂膀,龙上雪双臂一震便挣脱开他们的禁锢。
“你敢违抗军令?”柳少容气极,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这一下气得脸都胀红。
龙上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朝着柳少容走去,刚抬起脚一具清瘦的身子便横倒在他面前,硬生生让他收回了脚步。
相思就这么死气沉沉地倒在他面前,双眼毫无光采地睁着,嘴唇也失了血色。
“六儿。”柳少容急忙从长桌后走出来,再不顾上教训龙上雪,蹲下身扶起相思惊慌失措地朝那两个士兵喊道,“还不传大夫。”
“是。”士兵忙不迭地跑出去。
龙上雪站着没动。
赵静急得在相思身边团团转,“夫人你是怎么了,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夫人,夫人……”
“六儿。”柳少容把她扶进自己怀里,伸手就去探她的额头,被她的手虚弱地挡开,柳少容讪讪地收回手,“六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哪不舒服?”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相思手摸索到地面无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字一顿极缓慢地说道,“王爷要责我相公八十军棍,他还有命活吗?”
“你要为他求情?”柳少容不悦地瞥了一眼前面站着不动的男人,“为他求情也不用作贱自己的身子,他什么身份,配得起你为他求情吗?”
相思苦笑,只能再一次将手抚向自己的肚子,“王爷,我的孩子不能一出世就是个没爹的。”
柳少容震惊地瞠大眼,差点失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有身孕了?”
怎么可能……
她有孩子了,这个贱奴的孩子……
“是,所以我不想和相公分开,也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相思点头,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已经被她拿来利用不止一次两次,她想道歉,却不知道对象是谁。
从小到大说过的谎都没有这一阵的多……
柳少容脸色变得惨淡,似是喃喃自语,“这么快……这才多久啊……”
后面柳少容再说些什么她听得都不是很真切,脑袋昏昏沉沉,全身像被抽了力气一样难受,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阖在一起,她是真的不舒服,浑身不舒服。
模模糊糊地相思只听到柳少容说成全她,说让他们夫妇一齐留在军中,说他为她傻事已经做了不少,不在乎多这一件。
她听得有些想哭,她曾经气过柳少容,可说到底她怎么算得清谁付出得更多……
努力睁开眼,相思朝前看去,龙上雪那张脸上的嘲笑和不屑在她眼里一掠而过,最终她还是支不住地重重倒在地上。
若她能抽身而退自由过活,她再也不会说谎骗人,她会过她赵相思的日子。
“人都烧成这样了怎么都没看过大夫?非要到病来如山倒才知道看大夫。”伴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相思感到额头上忽然被盖上什么东西凉凉的,很舒服,想睁开眼却睁不开。
“孩子有没有事?”是龙上雪和俊秀外表极不相符的粗沉嗓音,他只知道孩子,相思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喜的是有孩子这一道令牌她目前生命无尤,愁……好歹夫妻一场,他连问她一句都没有。
“孩子当然没有事,不过夫人要是烧糊涂脑子,这孩子生出来能好吗?”还是那个苍老而劲迈的声音,大概是大夫。
“你还不去抓药?”龙上雪有些不耐烦地赶人,但明显带上一丝紧张,大概是怕这高烧渡给她肚里的孩子。
“抓什么药,抓了给肚子里的孩子喝啊!”老大夫一嘴的嫌弃,相思听龙上雪安静了半晌僵着嗓子问道,“那由她烧着?”
“那人还不活活给高烧烧死了。”老大夫仍是很嫌弃地说道,“喏,去打点温水给夫人一日五遍地擦净身子,奴隶就是奴隶,一点人事都不会做,白白娶这么一个大姑娘还不好好侍候着,能娶上媳妇就要去庙里还神了知不知道。”
原来老大夫是嫌弃龙上雪的奴隶之身。
“砰……”
相思只听耳边一声刺耳的声响,刺得她直皱眉,眼睛也就这么睁开,帐篷白色的顶透着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只好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