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情她不想欠也不能欠,她不想以后的日子都要看他自以为是的脸。
“我替你解围?”他黑得极深的眼瞅向她,脸冷了下来,声音充满嘲笑,“我就是个奴隶,你可以差遣我,夏王府也可以,有什么不同?”
他说,有什么不同?
相思心口跳了下,脸上的愠怒慢慢收了回去,在他的心中原来她和夏王是一样,一样是在差遣她,想到最初,相思不得不想是不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些。
他和她都一样,生活在一起却都把对方排挤成外人。
也许她更过分一些,他只是在一些小事上玩着孩子般的捉弄把戏,而她从一开始就介意着他卑贱的奴籍,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
看着阿龙径自朝前走快几步,相思看着他的背影缓慢地说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
他的背影顿了下又快步朝前走着,没有回应什么。
当天没有回到桃花巷前,阿龙就被夏王派来的人抓走了,用抓一点都不为过,几只手一时间全部蛮横抓上他的胳膊试图拖着他走的动作让相思觉得刺目极了,只是阿龙力气大,身子一动甩开他们,那几个人再没敢轻易抓他。
回到桃花巷的家里,没有阿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来走去,相思突然觉得这个清简的屋子少了些人气。
铜镜里倒映出自己清瘦不少的脸,相思勉强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是真的很难看,不懂阿龙怎么每次看到她笑就跟丢了魂似的,事事应允。
只出不进的日子让她带出来的银两越来越少,阿龙现在又被夏王府拉去做苦力,养家的活丢到她身上,可她又能拿什么养家。
就这么想着相思趴在桌上便睡着了,迷迷糊糊被一阵骚动吵醒,推开门一看外面已经天黑,桃花巷里的人神情慌张地从各屋聚到一起,对着东北方的天空一阵指指点点,相思望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却听到微弱的笛声从东北方传来,充满着呜咽之意,顿时相思也是不寒而栗。
是鬼笛。
大晋近几年没人敢吹笛子,除了一个人,鬼王龙上雪,在每次杀人前都会吹上很久的笛子。
龙上雪是个行径怪异的杀手,独来独往,杀人之后都会留下“鬼王龙上雪”的字样,他杀的人有达官贵族,有平民百姓,或是在人群中独杀一人,或是血洗满门,令人发指。
两年前龙上雪在京城屠杀高姓三品官员满门,鲜血满地,遍布箭矢,官府对龙上雪束手无策,家家户户地搜查有笛子的人家,错杀过数不清的无辜百姓,京城人人自危,笛子在京城乃至整个大晋成了禁忌。
两年后的现在,鬼笛再现,也就是说鬼王龙上雪又要在京城杀人了……
“这笛声怎么这么近,我们这都听得到,该不是杀我们这里的谁?”
“请得起鬼王龙上雪的人肯定家财万贯,我们桃花巷得罪的人中哪有富人。”
“这倒也是……可这笛声听得我慌得紧,这到底要杀谁啊?”
“东北方那边不是夏王府吗?那杀手难道不要命了,连王爷都要杀?!”
“呸呸呸,快收回去快收回去,这话你也敢说,你才不要命了吧?”
桃花巷里议论纷纷,相思尽量在嘈杂的声响里去分辩笛声,阿龙现在被扣在夏王府做事,片刻后相思才猛然发觉自己想的竟不是红妆,更不是柳少容。
当晚的笛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东北方更是传来刀剑的尖锐声音,火光映红。
桃花巷里的人通通没有睡稳,有人甚至在外面坐了一夜,相思也再没有睡着,其实大多数人并不是怕鬼王龙上雪,而是怕鬼王杀完人后官府为了寻人封闭城门挨家挨户搜查,最后又会向两年前一样,鸡犬不宁,冤声载天,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天蒙蒙亮相思便到菜市买了些菜回去,最后提着几道小菜往夏王府走去,和她想的一样,经过昨夜的鬼笛笛声传出,王府外面已经被层层官兵包围,巍峨肃穆的王府再加上严阵以待的官兵们更显得难以接近。
“王府重地,闲人免入。”
相思还没走近,一柄长枪就横到她面前,枪尖在阳光下反泽出锐利的光芒直刺她的眼睛。
“让她进来。”
相思还没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拦住她的官兵闻言立刻侧身躬腰,相思抬眸就看到了站在夏王府大门口的柳少容,一身戎装,让她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相思没有动,柳少容也没走出来。
“六儿,进来。”片刻后,柳少容冲她微笑,唇角提起的弧度很勉强,视线落到她手上提着的篮子语气变得有些怅然,“你来看你相公?”
相思点点头,跟着走进王府却始终离他三步之远,柳少容不由得有些气急,口吻僵硬地道,“你有必要走那么后?六儿,你想让我不痛快是不是?”
相思微微蹙眉,淡默地道,“原来在小王爷的眼里,以前的赵相思是个不识礼数的人。”
柳少容知道她动气了,一时哑然,站定脚步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也只好跟着停住,低眉顺眼地道,“那现在我找回了礼数,男女有别,小王爷别难为我这种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