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怎么进宫变拘束了?”耳边传来赵秋思懒意洋洋的轻笑,“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相思慢慢抬起头,入目之处是一副金玉软榻,一双纤纤玉臂慵懒地搭在晶莹透绿的扶手上,翟青色的衣裙上绣着几只灵气逼人的雀鸟,双目有神,袖口描以大气的玄黑,露出白皙单薄的手,指甲均匀地染出蔻色。
视线再往上便是软榻上的人,雀鸠宫的主子……赵秋思。
赵秋思比在家时更加妖娆美丽,细细的凤眼微微上挑,眸波婉转无限风情,眉间描绘着一朵朱砂牡丹,一头乌黑的青丝盘起,双朱雀金钗插在发间,贵气逼人。
“本宫入宫后都无瑕照顾妹妹你,外面站着的就是你的相公?不知本宫给你选的这人六儿满不满意?”在宫女的挽扶下,赵秋思自软榻上走下来,桑黄的裙摆跟着浅浅晃动。
“娘娘做主,民妇岂有不满之理。”相思明白要放低姿势,不可能真以姐妹相称,否则这雀鸠宫她和阿龙进得来,不一定出得去。
一个宫女又轻挑起帘子,相思看到赵秋思的视线从阿龙脸上掠过,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艳和错愕。
相思无不自嘲地想,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被阿龙的容貌惊到。
正想着,赵秋思已经走到她面前,柔软无骨的手执起她的双手,指尖摩挲过她的手,顿时心疼地道,“这才多久啊,六儿你的手怎么生成这样了?”
托五姐的福她才会变成这样,相思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赵秋思转而看向帘外杵站着的阿龙,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埋怨道,“六儿是本宫的妹妹,自小在府里娇生惯养,你怎可让她做粗重活,知不知罪?”
赵秋思本以为一个下贱的奴隶必定会吓得跪地求饶,如此便能在相思面前趾高气昂一番,却不料帘外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活似她的话没人听得到。
入宫后赵秋思何时受过这等气,正欲发火就听相思在一旁低眉顺眼地道,“出嫁从夫,民妇只是还不适应罢了,娘娘对民妇的厚爱民妇铭记于心。”
“看来本宫是徒做月老了。”赵秋思根本不会为她说几句动听的便消气,却听帘外传来男子的一声嗤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细眉轻挑间已有决断,“是本宫糊涂给你挑了这门亲事,奴隶就是奴隶,毫无人性可言。本宫现在就替妹妹你拒了这门亲事,再好好给你寻一门,如何?”
帘外的男子身影仍是一动不动,他本来就不在乎她相思,可她不能不在乎这桩婚事。
“娘娘。”相思索性朝赵秋思跪了下来,“民妇的夫君的确蛮野不堪不通人性,可烈女不侍二夫,若娘娘真为民妇好,不如赐他一死,民妇感激不尽。”
帘外的身影终于动了下,相思看不到他的脸,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神情。
听她如是说,赵秋思的心情倒是好了些,笑盈盈地拉着她站起来,“六儿你的性子就是太烈,夫妻之间总是要慢慢处的。好了,这话后说,本宫一直惦着你的棋艺,过来同本宫下盘棋再用午膳。”
“是。”
宫女把棋桌搬过来,相思给赵秋思行礼后才坐毕一方执起白子,目光专注于棋局上小心翼翼地落子。
“夏王携小王爷夫妇在宫外等候娘娘召见。”
太监的这一声让她手中的白子掉落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这做奴才的,怎么让夏王在外等候,还不传快请。”赵秋思怪责了一声,才笑着看向脸色略略发白的相思,“六儿,你怎么连颗棋子都握不稳,心乱可是下棋的大忌。”
本就知道赵秋思不会轻易地放过她,相思垂首道,“民妇谨记。”
“小王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安康万福。”
阿龙的旁边转瞬之间多了三个人影朝着玉帘子跪下,夏王柳元冲的声音还是那样中气十足,不可一世,其子柳少容的身旁多了一抹窈窕的身影。
“夏王快快请起。来人,赐坐。”赵秋思相当礼遇,话落间又下去一枚棋子。
相思低眉专注在棋局上,余光仍是看到帘外柳元冲很是随意地拂手一挥坐到椅子上,嘴中道,“小王刚从皇兄那过来,不知娘娘传见小王有何要事?”
“是本宫听闻小王爷新娶,备了份薄礼,还请夏王和小王爷笑纳。”赵秋思朝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青梅。”
相思落子间便听到柳元冲对赵秋思的贺礼大加恭维赞赏,赵秋思听得很是开心,黑子一落就将相思的大势团团围住,毫无回天之力。
相思自椅上褪下轻言细语,“娘娘棋艺精湛,民妇自愧不如。”
她的声音一出,帘外立刻安静下来,连柳元冲的大嗓门都只剩静默。
赵秋思笑了起来,“瞧妹妹说的,本宫还记得你六岁便胜过爹的棋艺,爹自愧不如,还生了闷气,后来再没碰过棋,这会儿怎么输与本宫了?该不会是六儿你有意相让?”
“民妇不敢,民妇的棋艺几斤几两娘娘还不清楚吗?”她相思在赵府里一向是可有可无,琴棋书画,才情学识哪一样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