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姐这么一说,我心里先是一喜,一股小得意不由自主涌上心头。可是很快我又觉得内疚,脸红心跳,臊得无地自容,脑袋恨不得钻到裤裆里去。
余昔白了我一眼,接着说:“人这东西贱,欺负人都是看实力的,当你具备了真正的江湖地位和统治力,每个人在设计陷害我们之前都会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从今天之后,我敢保证日后在本省没有任何人敢轻易招惹小亮,无论是从政的,还是出来混社会的,提起今天的事心里都会发憷。”
这算什么?我大小是一个市长助理,却故意纵容自己无法无天知法犯法,像个江湖卖艺的草莽一样带领一群乌合之众的草寇聚众闹事,提着大刀乱砍人,这事传出去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老爷子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后说:“道理虽然不错,可如果是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江湖地位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武力虽然是一个政党或者国家的根本,可不到逼不得已最好都不要使用武力,真正的统治力是以德服人。今天在东方广场的事影响太不好了,省里的领导都知道了,好在我在省里还有点面子,多方打过招呼之后,省委书记已经指示这件事坚决不能报道出去,网络上只要出现相关报道立即删除。”
喝了口茶,顿了顿老爷子接着说:“今天多亏我们及时阻止了这个败家玩意,他真要一刀砍出去,就等于把天捅破了,那连你家老爷子出面估计也救不了他。哎,我年轻的时候也犯过很多类似的错误,所以我知道这种性格的危害性,也许能闯出一番名堂,可也容易因为自己的性格犯下无法补救的错误,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个滋味。师姐扭头望着我,柔声说:“小亮,你听到了吧,可怜天下父母心,杨叔叔为了培养接班人,操碎了心。俗话说好男儿三十而立,你已经三十一岁了,该懂得收敛自己的性格,踏踏实实做一点事情了。”
“哦,”我低着头应了一声,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奶奶的,老爷子和师姐一唱一和的,好像是在开我的批斗会。
老爷子浅笑了一声,目光柔和地望着余昔说:“不过我很欣慰,现在我们有了你,就有人能收拾这混小子了。以后你要多替我多管教管教这小子,不老实就给他上套子矫正。他真要是天马,就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
师姐和老爷子相谈甚欢,搞得我一句话都插不进去,脸红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还是杨嫂出面替我解了围,她走过来说:“杨书记,大公子,哦,还有余小姐,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们都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老爷子站起身,满面笑容地说:“好,今天暂且批斗到这里,我们先开饭!吃饱饭才有力气再批斗这败家子儿。”
在饭桌上,老爷子和师姐终于停止了批斗,也许是肚子里有了食,又喝了点酒,我们心情大好,注意力随之转移,老爷子和师姐逐渐换了话题,两人谈笑风生,老爷子笑逐颜开,饭桌上的氛围变得活跃热烈起来。
吃完饭,老爷子笑眯眯站起身说:“小亮,你带小昔在周围散散步,消消食。我还要处理点事,就不陪你们了。我这个老头子虽然老眼昏花,可还是有点眼力价的,就不给你们年轻人当电灯泡了。”
余昔也站起身,脸上挂着浅笑说:“杨叔叔可一点都不老,而且我觉得你还越老越有魅力,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了呢,嘿嘿。”
老爷子笑得满脸都是牙齿,说:“你可真是会说话,虽然明知道是客气话,可我这老头子听着还是心里舒服。你们快出去溜溜吧,不用管我啦。”
师姐冲老爷子点点头,扭头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走,出去溜溜呗,唐公子。”
我发现自从东方广场犯过一次二之后,无论在老爷子还是师姐面前都没了一点面子,只能点点头,像个跟屁虫一般尾随在师姐身后走出红楼,沿着红楼外面的鹅暖石路自由漫步。
散步的时候,余昔一言未发,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跟着沉默不语。走到人工湖边上时,我们在湖边的长亭找了条长凳坐下来,望着眼前碧波荡漾的湖水发呆。
余昔望着湖水,眼眸里浮现出水雾般的忧伤,仿佛心中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心事。我望着湖面也失神了,蓦然间想起我们逝去的青春年华,学生时代那些忧伤的歌谣在耳畔响起。
余昔毕业后,我坐在楼顶一个人喝光了一瓶二锅头,大醉之后感到自己的青春已死。东方广场的事件之后,此刻坐在这里凝视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还有自己青春时代最爱慕的女孩陪伴,然而我却突然意识到,又一个时代结束了。
想着想着,我忽然想起了弃我而去的李红,此刻她又在哪里?掐指一算,从李红受孕到今天,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了,她肚子里宝宝已然长成人形,那么是否在一天天发育成长,他们母子两人还好吗?
想到李红,我不仅悲从中来,心中猛地一阵绞痛,一闭眼脑袋里一阵眩晕,差点一头栽倒进湖里。我强忍着悲痛,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李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越是想驱逐却越是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想着想着,我的眼角就渗出泪花,鼻子也跟着发酸,忽然特别想抱着余昔痛哭一场。余昔扭头望着我,一脸不明所以,迟疑片刻后问道:“小亮,你怎么了?”
我强忍着悲伤,摇摇头说:“没事,没什么。”
余昔望着我的眼神一点点发生变化,怔怔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后她突然柔声问道:“你,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