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能感觉到，此刻他的心情无比沉重，满肚子的委屈和无奈荡漾成一坨发酵的酸水。沉默片刻，他叹了口气沉痛地说：“你们是胜利者，对失败者做出任何评价都代表了真理，我愿赌服输，无话可说。”
    师姐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没有人无缘无故获得最终的胜利，只是很多失败者致死都不愿意承认失败而已。我向来尊重有原则的人，既然你不愿意多说，我绝不会勉强你，我们的交换就此取消。”
    原本我还想继续追问方晓几句，师姐却站起身，向我摇摇头示意无须多说，然后摆摆手对那两名小平头说：“靳厅长派来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你们把他带下去交给靳厅长派来的人，让他们马上突击审讯。”
    两名小平头应了一声，上前分别左右架起方晓的两条胳膊，准备将他带走。因为身体接触，碰破了方晓身上的水泡，他疼得皱了皱眉，一脸的痛苦之色。也许对他来说，身体上的疼痛倒在其次，心理上的挫败对他才是最致命的。
    方晓被拖到门口，忽然回过头看了余昔一眼，眼睛里的神情十分复杂，他心有不甘地问道：“到底我哪里出了纰漏，让你看出了破绽？”
    这个自负的家伙，面对铁一般的事实，竟然还是不愿面对现实。这就有点自负得可悲，甚至自欺欺人了。
    师姐优雅却轻蔑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你已经失去了交换的机会，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珍惜。很遗憾，我说过话向来算数，希望在你临死前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听到师姐这句话，我不禁哑然失笑，忽然想起周星驰《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曾经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我愿意!”
    方晓被带出房间后我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拍着师姐的肩膀说：“师姐，我才发现原来你也这么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硬是不告诉人家，这不是成心让方晓抓心挠肺嘛。都说最毒妇人心，以前我还不太相信，这回总算信了。”
    余昔白了我一眼说：“去你的，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明知道这里是个火坑，你还鼓捣我跳进来，都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呢。”
    说起这个事我就满脸羞愧，这次的确过于冒险，如果不是师姐足够睿智聪慧，换了别的女人肯定跟我一起完蛋了。我面色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昔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别惭愧了，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不是成心诓我的。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
    我无地自容地双手握拳，拱手道：“师姐雅量，小生惭愧。”
    余昔说：“得了，别跟我拽文，俺不吃这一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总感觉这里的气场不对，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秦时明月以前是黑鹰组织的老巢，血战红楼之后韩博深必然将总部转移了，可这里毕竟是黑鹰组织的发源地，总有种阴气森森的感觉。方晓选择在这里劫持我跟师姐，估计在他潜意识里，也是认为这个地方比较安全，天时地利人和。
    我点点头，前后脚跟师姐走出房间，穿过走廊下楼，走出了主楼。我们刚走入停车场，就听到一阵剧烈的打斗声。
    我们赶紧循声望去，惊愕地看到原本戴着手铐的方晓竟然打开了手铐，正与那两个小平头混战在一起，三个人拳来脚往，斗得不可开交。
    这次空间宽阔，方便施展身手，那两个小平头吃过方晓一次亏，丝毫不敢轻敌，因此这次两个人对付方晓都拼尽全力。方晓身体受伤，战斗力也打了折扣，一时之间也难以占到上风。
    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方晓是什么时候打开了手铐？这两个草包，连一个受伤的方晓都对付不了，真不知道省委那些人派这样的人来保护师姐是出于什么用意。不容我多想，方晓已经将其中一名小平头一拳打翻在地，并迅速摆脱另外一个小平头的纠缠，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和师姐冲了过来。
    我伸手拔枪，以最快的速度子弹上膛，对准杀红了眼朝我们冲过来的方晓开了一枪。方晓委实是个人物，在我举枪的一刹那，奔跑过程中竟然一个凌空翻身躲过了我射出去的子弹，落地后速度不减再次向我冲了过来。
    这一枪还是延缓了方晓冲过来的速度，后面紧追不舍的那名小平头一个鱼跃抱住了方晓的腰，用力一带，两个人同时滚落在地。小平头用力顶着方晓的腰眼，大吼道：“余书记，快跑！”
    方晓倒地后与小平头翻滚着纠缠了几个回合，终于抽出双臂，一个后肘将小平头打得岔过气去，然后一跃而起，发了疯一般又冲了过来。
    疯了，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彻底疯了，看他的架势不杀我是决不罢休了。我正准备举枪再次将方晓射杀时，一辆警车飞快地开过来，到了我的身边一个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警车到的时候，方晓几乎同时到了离我不足五米远的距离。车门打开，冲下来几名身穿警服的警察，靳伟最后一个从车里下来，一言不发却不怒自威地望着双眼通红的方晓。
    没想到靳伟会亲自来接收方晓，见到他出现我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然而看到靳伟从警车里下来，原本如同地狱里放出来的魔鬼般的方晓忽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硬生生收住了脚步，嘴巴里轻声嘀咕了一声：“是你，靳局……”
    靳伟望着方晓，十分平静地说：“没想到你还认识我。方晓，我们终于再一次狭路相逢了。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