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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睿的出生, 长辈份的还有阳阳和壮壮。
他们成了大舅和二舅。阳阳是欢天喜地的, 乐呵呵地回了信,说暑假能回来十几天。椿芽一听高兴坏了, 就跟明瑜说:“阳阳回来了还跟壮壮住一间,那屋里的摆设一直未变, 都给孩子们留着呢……”齐明瑜也挂念着孩子,阳阳去了军校还没回来过呢。
听到这个消息, 还有一个人也挺高兴的,那就是柳成英, 小名叫英子。她跟阳阳同一年参军,当了话务兵。在基层锻炼了三年多被推荐上了军校, 那时学制只有两年, 她毕业后又回了军区通讯处,还提了干。可惜回来没几天,阳阳就考上了军校,再也未见过面。
这几年,跟阳阳照面的机会不多, 印象最深的就是看他打比赛。她站在人群里,目光追随着他, 看他在场上飞奔着,运球控球拦截甚至犯规, 心咚咚直跳。她想, 还有比阳阳更帅气的男孩子吗?掰着手指头数一数, 好像真没有。
要说, 军区篮球队挺有名的。当话务员时,战友们谈论最多的就是那几个运动健将,其中就包括齐建军。她们不知道齐建军的小名叫阳阳,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总喜欢粘着她,“妹妹,妹妹”叫着。
妈妈说:“这个阳阳啊,小时候可有意思了,还不会喊妈妈就会叫妹妹了……”对这个她也有印象,那时他们的关系很好,一起上托儿所一起上学,可长大了却变得陌生起来,再也没有单独说过话。她以为会陌生下去,可阳阳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却突然找到了她。
他约她在小树林里见面,还红着脸说:“英子,我要去外地上学了……”
“嗯……”她点了点头。
她知道军校里有纪律,不能随便写信,更不准谈恋爱。可阳阳巴巴地来跟她说话,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那是啥意思。她红着脸不知道该说啥,就揣着手听阳阳说话。阳阳的嘴巴很能说,从小学讲到了高中,把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都串联了起来,还说上初中后,思想可封建了,都不好意思跟女同学说话了。
最后,阳阳说:“英子,等毕业了我就回来找你……”
等了那么多年,这个家伙终于知道开口了?四年时间可不短,她也没应承什么,只是心里有了数。这个她没跟任何人提起,就连妈妈都没说。可她提了干,妈妈就开始张罗起来,说要给她介绍对象。
她说:“妈,我想先忙事业,等做出成绩了,再考虑个人问题……”
可妈妈哪里听得进去?隔三差五地拿着一摞子照片,跟她说叨着,哄着她跟人家见面。她去见过几回,却提不起兴致,这才知道自己心里有了一个人。她想,就等着他吧?即便等上四年,又能怎样?
椿芽还不晓得这桩秘密。
一直以来,她觉得阳阳思想单纯、性格开朗,跟谁都说得来,也没见他提过女孩子,就像没开窍似的。她跟明瑜嘀咕了几句,说:“阳阳都二十四了,感情上好像还一片空白……”齐明瑜笑道:“椿芽,阳阳以前是个大头兵,忙着训练,现在是个学员又忙着学习,还不能考虑这个问题……”她想也是,只有等阳阳毕业了提了干再说。
相比起壮壮,阳阳很让人放心。那军校里基本上没有女生,思想想发叉也没处发啊。再说,也没那个条件,那边采取军事化管理跟部队上没什么两样,有啥动静很快就暴露了,也没人敢冒那个险。只是这么一来,阳阳毕业时都二十七了,怕要晚婚晚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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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下旬,高校放暑假了。
壮壮是自己回来的。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可也没到伤心欲绝的地步,只是不想出门,就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看书,或者跟小睿睿逗着玩。椿芽拿胳膊肘捅了捅明瑜,二人心照不宣,知道见效果了。
过了十多天,雄子也回来了。
他来找壮壮玩,俩人就在房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了些啥。壮壮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让雄子回去把相册带过来。他翻了翻,果然看到了一张旧照片,里面有英子姐姐和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子。他问雄子:“这是谁?”雄子说是他表妹。壮壮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第一次见到崔建临时就觉得眼熟,原来早就见过照片了。
这算是熟人了?可他跟崔建临好像没什么关系了。他给她写信,却没见她回复。想去学校找她,却鼓不起勇气。好不容易熬到放假,想跟她搭伴回家,就兴冲冲地跑到那边,可她已经提前走了。他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挺傻的,就收起心来。
雄子却不知道这一层,还得意洋洋地说:“壮壮,我表妹长大后可漂亮了,听说京城那边有男同学在追她呢……”
“唔……”听到这个,壮壮更失望了。
他想,崔建临不回信怕是早把他给忘了吧?想想他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即便有点好感又算得了啥?只是这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提不起劲来,也变得更懒散了。
一连几天,壮壮都是不言不语。新做的“的确良”白短袖衬衣也懒得穿了,一天到晚都套着一件圆领汗衫,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
椿芽发现后,又心疼起来。她揉着壮壮的额发说:“壮壮,等你爷爷和奶奶回来了,妈妈就带你去青州看看……”
“妈妈……”壮壮的鼻子酸酸的,可听到青州眼前一亮。
这是爸爸的家乡啊。他从未回去过,也未见爸爸回去过,说老家那边没什么人了,爷爷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只有堂伯父在那边守着。小时候提到老家,总是含含糊糊的,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都叮嘱他,别人问起来,就说是东平县的。他知道那是姥姥和姥爷的家,他去过好多回呢,可爸爸的老家在哪里?却没有任何印象。直到这趟回来,爸爸才跟他提到了青州,说了那里的山山水水,和不一样的景致。还说老家有一所宅子,是爸爸出生的地方,现在还保存完好,等收拾出来了,就带着你们几个回去看看。
对南方是陌生的,也是向往的,有机会了去看看也挺好的。壮壮心里好受了一些,就把精力放在了学习上。他想,还是像姐姐说的那样,考个研究生的让女孩子崇拜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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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上旬,阳阳提着旅行包兴冲冲地回来了。
他在家里坐了不到十分钟,就溜了出去,说战友们在等着他。这一去就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椿芽和明瑜都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这孩子回来了,还没照过面呢,什么战友这么能说啊?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见妈妈问起,阳阳含含糊糊地说:“妈,就是以前打球的那几个,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椿芽也未在意,知道阳阳交际广泛,朋友也多,屁股一向坐不住,话也特别多。
可连着几天,阳阳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干啥去了。
椿芽觉得不对劲儿,阳阳是个懂事孩子,啥时候也没见过他这样啊?要说,她跟明瑜眼巴巴地盼着孩子回来,不就是想多说几句话嘛?椿芽逮着阳阳追问了几回,可阳阳都呲着牙笑道:“妈,您放心,儿子去办正经事呢,等办好了就跟您汇报,绝不隐瞒……”
椿芽没辙,只好继续等着。可等了一个多星期了,也见阳阳跟她汇报。她不放心,就让明瑜和果果都打听一下阳阳在忙啥?齐明瑜当了院长之后,除了忙工作就是写东西,果果在这边住着,还担起了看护娃娃的重任,自然也没时间关注别的。不过,椿芽这一说,他也觉得有情况,就留意起来。
到了星期天,阳阳又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椿芽就示意明瑜在后面跟着,看看这个娃娃到底干啥去了?可不凑巧的是车带没气了,就没能赶上。齐明瑜返身上楼,拿了气筒下来打气。未等他打好,就见阳阳推着车跟一位姑娘过来了。他赶紧上楼,向椿芽报告。椿芽一听,愣了一下就醒悟过来了。阳阳这是谈恋爱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哪?
果然,阳阳带着一位姑娘进了门。
椿芽和明瑜都在沙发上坐着,摇着扇子,装着啥都不知道的样子。椿芽看那位姑娘穿着白底碎花连衣裙,一头齐耳短发只觉得眼熟,听到对方喊她姜阿姨,才猛然想起来,她是英子,祁抒彦的女儿。这女大十八变,几年未照面英子的变化可真不小啊,那剪了头发猛一下都认不出来了。
椿芽赶紧招呼英子坐下,还切了一个西瓜请英子解解暑气。英子抿着嘴笑着,有些拘束。她家跟姜阿姨住一栋楼,可碰面的机会并不多,她又尽可能地躲着,外加上值班住在宿舍里,跟姜阿姨几乎没照过面。
客套了一番之后,阳阳就说起了正事。
他双手抚膝,一本正经地说道:“爸,妈,我和英子确定了关系……打今天起,我们就是恋人了……”
椿芽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祁苏彦晓得吗?见了面会不会骂她?人家闺女可是高攀了,看得上咱这小门小户?齐明瑜也不知说啥才好。柳怡军回来后,就有些鼻孔朝天,忙着走上层路线,跟他联络得也少,如果不是椿芽跟祁苏彦的关系,只怕早就淡了。现在,阳阳跟英子好上了,人家还不一定咋想哪?
果然,祁苏彦也晓得了。
她见了椿芽就黑着脸说:“书婷,这是啥时候的事啊?你们家阳阳那脸皮可真够厚的,如果不是他缠着英子,英子能答应这事?”
椿芽知道祁苏彦眼界颇高,有点看不上阳阳。可阳阳咋了?有才有貌,身体又好,哪点配不上英子?要她说,如果不是阳阳喜欢,她还瞧不上英子呢,觉得她有点娇气。可阳阳愿意,打小就粘着人家,说跟英子对脾气,就是喜欢人家。再说,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吧,等到明瑜熬到军级,不就跟柳怡军一样了?
当然,祁苏彦也就说说而已。
英子跟她说:“妈,我就是喜欢阳阳,一直在等他开口呢。”好吧,孩子大了不由娘,啥时候把长辈们放在眼里了?说起来,阳阳也不错,考上军校也算出息了,就是让英子等那么久,让她心里不舒坦。可不舒坦又能咋样?这俩娃娃打小就粘在一起,就连生日都前后挨着,想一想还真是有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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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晋-江-独-家-发-表,谢-绝-任-何-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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