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饭没吃完就带着她回来了,所以也不算晚,还不到九点。
苏临上网查了下,说喝完酒睡前喝杯牛奶,胃和头都能舒服点,他就把她骗进被窝自己下楼买了两盒奶。
没穿多少衣服,顺便吹个风冷静冷静。
鹿园园喝得不慢,喝完把杯子还给他的时候,冲着他的脸打了个嗝,浓郁的草莓奶香,还有一丝盖不住的酒气。
居然也好闻。
苏临把玻璃杯放床头柜,用两只手架着她塞回被窝里,小姑娘没反抗,看着他给她盖被子,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睫毛卷翘纤长。
除了眼神里那种迷茫和懵劲,没什么异样。
被她看的忍不住,苏临俯下身子亲了她白软的脸,摸了摸她的发顶,“睡吧宝宝。”
床上宝宝眨了眨眼:“你不睡吗?”
“睡……我在你隔壁房间啊,忘了?”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呀?”
“……”
“那,”她问:“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苏临的眼皮猛地跳了下。
苏临心想当然不行……了。
但他听见自己说,“那就一起吧。”
……操了。
“我……”他从床边站起来,给她关了台灯,“我先去洗个澡,你睡。”
-
苏临这个澡,洗得挺久的。
他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果然已经呼呼睡过去了。
说实话,松了口气。
他真不知道她要是以喝醉的状态醒着、还和他在一个床上躺着。
……到底会发生点什么。
鹿园园睡着之后特别的老实,怎么摆弄也不醒,不反抗,给她摆完之后,睡姿都不带变的。
苏临这回没病了,直接面对面把她捞怀里睡。
可能是喝了好多酒,又被他灌了一大杯牛奶,他隐约觉得半夜她上了好几次厕所。
第二天早上他不是自然醒的。
是被摇醒的。
睁开眼之前,还以为是地震了,头晕眼花中看见了小女朋友大惊失色的脸,瞳孔里都是慌乱。
苏临以为这是出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唰地就坐起来,眼睛酸得睁不开,话先出口:“怎么了宝宝?别急慢慢说。”
鹿园园半跪在床上,声音里说不上是沮丧还是气闷,“……我刚才收行李的时候,把衣服都拿出来,想重新叠一遍。”
“嗯。”这怎么了?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书。”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学长!这一个星期我居然!一点点都没复习!”
苏临:“……”
下一秒,她的表情又幽怨起来。
看着他的眼神幽怨,说的话更幽怨:“……还有你说好的,b市会下雪呢……”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
苏临看了眼身后的窗外。
和前五天一样,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
-
离开b市,回s市的那点失落,被期末考带来的压力给一下子覆盖了。
鹿园园看了下课表,第二天要考的就是法语,硬是在飞机上拉着苏临复习了两个小时。
接下来的考试周。
鹿园园还从来没有这种考前复习基本为零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没底,所以考试周两人的约会地点就是食堂和图书馆,也就每天在女生宿舍楼下能亲热亲热。
考完试就是寒假。
她借口要收拾宿舍,在学校留了两天,其实才半年,哪有那么多东西需要两天。
只是因为……男朋友罢了。
苏临回家那天是她去送的。
然后回了爷爷奶奶家,她也开始买票,准备回……那个家的行李。
爷爷奶奶不希望她回去太久。
其实鹿园园也不想。
但一想到他一直自己一个人,半年了。
说不上想他,但她觉得自己,怎么也得陪着那个人……把年给过了。
-
坐高铁到了熟悉的站,她下车就感到了空气中的湿润。
空气发着黏,浓稠的,呼吸进去,心里瞬间蒙上一层雾。
应该是刚下过雨。
这地方就是这样,总下雨,偏偏她还不喜欢下雨天,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心情不好,不管是真的因为什么,最后都被她给赖到天气上。
也算是个发泄口吧,赖给天气,她无力改变,不然的话要怎么过呢。
胡思乱想着很多事情,鹿园园打车回了家。
不算太远,小县城的起步价比s市那些低了一倍,开了二十分钟还不到二十块钱。
她进了熟悉的小区,进了单元门,没有电梯。
爬上五楼,百感交集。
又是压抑,又是低靡,但在众多负面情绪里,还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啊。
期待着……这么久没见了,爸爸会不会想她?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差点笑出来。
你还是算了,鹿园园。
这个假期,你是回来陪他过年的。
过个年,就回爷爷奶奶那里。
鹿园园早就站在家门口了,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才抬头。
举起手,握成拳,捶门。
防盗门的门铃早坏了不知道多少年,得用砸的,里面才听得见。
门铃坏了,猫眼没坏。
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阵安静,应该是在从猫眼往外看。
她听见里面那道门打开的声音。
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垂眸看着防盗门的下方,缓缓被拉开。
在爷爷奶奶家,在苏临家,每次一开门的时候,一股暖空气会直接扑在脸上,和楼道里的冰冷截然不同。
那一瞬间的暖意,几乎能直打人的内心,想着,呀,到家了。
“回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飘在耳边。
好像比她走之前更哑,不是正常的哑,是那种沙砾磨在地面上的粗砺。
屋子里扑面而来的哪有什么暖意,一样的冰凉,反倒是烟酒味浓郁。
男人很高,身高遗传了鹿老中医,有一米八的个子。
这几年却越来越低,脊背越来越弯。
鹿园园看着他的五官,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他要是去染个白头发,可能和爷爷看起来差不多大吧。
她深吸了口气,之前所有的情绪因为这一句平淡冰冷的“回来了”消失不见。
“嗯,”她重新垂眼,也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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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的好处可能是在于没人管放鞭炮烟花之类的。
越临近过年,越多的小孩喜欢在外面玩炮仗一类的东西,她生怕他们玩出什么事来,哪天上了报纸,说xx镇疏于管辖孩童玩爆竹闹出人命。
鹿园园不烦那些声音,反而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和爸爸的相处模式好像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做饭,她吃,她刷碗。
他窝在沙发上抽烟,喝酒,眼睛看着电视,心思谁也不知道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