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足够优秀,才不会孤立无援。
可是今天,却有一个人让她肆意骂、痛快哭。
有个人告诉他,人活一场,不是为了抱团取暖,不是为了取悦众生,不是为了有所依靠,而只是为了图个痛快。
孟行舟没有劝她,甚至没有安慰她,只是陪她站着,由着她哭。
等夏桑子哭累了,哭到嗓子都有点哑,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放在她手心,又是平时那副冷淡模样:“擦擦,你好丑。”
夏桑子抽出纸巾擦自己的脸,听见他这样说,瞪着他:“你今天对我有点过分。”
“我不逼你,你他妈能矫情一辈子。”
夏桑子理亏,没有回嘴。
孟行舟背靠栏杆站着,他侧身,看着夏桑子,扯出一个笑:“屁大点事,不就是怕血。”
夏桑子轻叹一口气,脸上难掩失落:“是不大,可是我不能改掉这个毛病,迟早会离开军医大。”
孟行舟说话还是那么狂:“我帮你改,有什么可怕的,你曾经连死都不怕。”
夏桑子一怔:“三岁……”
孟行舟走到夏桑子身后,单手盖在她头上,微微用力,把她的头转向军医大的方向。
放眼过去,从校门到学校边缘的围墙之间,被圈出一片小世界。
孟行舟的话听起来平淡,可字字都带着力量。
“这学校这么大,凭什么容不下一个你?”
夏桑子看着远方,咬着下唇不说话。
暮色降临,天空一片橙红,越往地平线颜色越深,喧嚣风声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今天她还是一个怕血的胆小鬼,今天她带着灰色情绪在生活,她怯懦她不安她心有魔障。
可是今天又有点不一样。
她想,可能人的一生都会遇到一个人,他的出现会告诉你,生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不是循规蹈矩,不是按部就班,不是惶惶不可终日。
是哪怕孤立无援也内心无愧,无畏向前,不盼掌声,只求痛快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三岁:呵,蠢女人,今天才知道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来人啊,把这个跑错片场邪魅狷狂的霸总给拖下去,他出场费太高,穷酸剧组的经费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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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见在月榜上可怜兮兮的川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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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五十个,依旧是贫穷的爱。
☆、二十五个泡泡
夏桑子跟孟行舟在校外吃完晚饭, 回到宿舍,赵冉冉和周巧夕在闲聊, 钟穗跟往常一样, 坐在书桌前看书。
看见她回来,周巧夕停止闲聊,抬头看着夏桑子,八卦地笑:“讲座结束就不见人,你去国防大约会了吗?”
夏桑子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孟行舟, 不愿多聊, 拉开椅子坐下,淡淡说:“没有, 朋友而已。”
周巧夕还想说什么, 赵冉冉推推她肩膀,示意她不要继续。
钟穗站起来, 拿过之前教导员发下来的手机, 把夏桑子那个给她:“桑子, 你的手机。”
“谢谢。”夏桑子对她一笑,接过手机开机。
宿舍有其他人在场,钟穗也不好细问,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你好点了吗?”
夏桑子心里一暖,回答:“好多了。”
钟穗看她脸色比下午好看许多, 心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完,她回到座位,继续看自己的书,赵冉冉和周巧夕继续聊小八卦,宿舍气氛还算和谐。
军医大行课日都需要上交手机,周末会发给学生正常使用。每周打开手机,进来的消息除了孟行悠也就是爷爷奶奶。
平时她开机要早几个小时,今天消息没及时回复,一打开社交软件,就被孟行悠霸屏,上百条的消息,让夏桑子哭笑不得。
她翻到第一条,打算从头开始看她都发了什么过来。
这时,一个电话进来,夏桑子看见来电显示上面“家里”二字,没有马上接,起身离开宿舍,走到走廊的大阳台,才按下通话键。
电话接通,电话先开口,老太太慈祥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感觉格外熨帖。
“桑子吃饭了吗?”
夏桑子双手撑在栏杆上,紧绷好几天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吃过啦,奶奶吃了吗?”
夏老太在那头笑:“吃了吃了,今天阿姨做了糯米饭,你爷爷吃了两大碗,要不是我拦着啊,这老头子还能吃。你说这又不是年轻人了,晚上积食可有他难受的。”
这边夏老太话音刚落,隔着话筒,夏桑子听见老爷子马上反驳,还是声如洪钟:“你这老太婆尽是胡说,我四碗吃下去都没事!”
“我可没胡说的,上周你跟老孟还有那帮老战友,去农家乐钓鱼,这晚上多吃了一碗饭,一晚上没睡好,你都忘了?不长记性的老头子。”
“当着孩子面你说什么,这老太婆,整天罗里吧嗦。”老爷子被说中,许是面上过不去,拿过老太太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宝贝孙女说,“桑子,我身体好着呢,等你寒假回来,爷爷再教你一套新拳法。”
两个老人还是那么吵吵闹闹,夏桑子听得鼻酸,她按住听筒,侧头擦掉眼泪,把呼吸调整过来,才回答:“好呀。对了爷爷,我军训的时候,表演射击出了大风头呢,有没有给你长脸?”
老爷子听着高兴,一拍大腿,豪爽笑了两声:“不愧是我夏家的孩子,巾帼不让须眉。”
夏桑子情绪被老人感叹,跟着笑起来:“还是爷爷枪法最好,我最高只打了9.3环。”
“不错不错,枪法要经常练着。不过你学医碰的机会少,等放假回来,爷爷带你去部队玩玩其他有意思的,大孙女想不想坐坦克?”
“想,爷爷还会开坦克?”
“当然会,没你爷爷不会玩的装备。大孙女啊,爷爷跟你说,当年我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一次……”
“行了你,这吹嘘起来没完了。”老太太听着祖孙俩说这些武器就头疼,忙抢过手机,瞪老头子一眼,“你以为桑子跟你一样是大老粗啊,哪有成天舞刀弄枪的,小姑娘不碰这些的好。”
老爷子摸摸鼻子,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老太太放软声音,对孙女说:“桑子,别听你爷爷胡说,我们就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知道吗?”
夏桑子心里被爱装得满满当当,纵然老人看不见,她也用力点头:“我知道的,奶奶。”
“这天气转凉,你每天训练上课都辛苦,别生病了。上周孟家那二丫头跑去找你和小舟了?”
“是,悠悠过来玩了两天。奶奶你怎么知道?”
老太太乐乐呵呵,把老爷子赶出去,跟孙女说悄悄话:“你爷爷啊,前两天跟老孟出去喝茶,听老孟说起,今年儿子过生日,小舟往家里打电话了。给老孟高兴的,念叨了一整天。”
孟家关系有所缓和,夏桑子听着也开心:“那多好,今年过年他们一家人不用分开过了。”
听孙女说道这茬,老太太心里一酸:“桑子,你别在意别人怎么样,你那个爸不靠谱,整一工作狂,说都说不听,不过爷爷奶奶永远都爱你。”
夏桑子忍不住哽咽:“奶奶……”
“哭什么,别哭,我们桑子还是笑起来好看。”老太太担心孩子还有自己的事要安排,家常没聊太久,主动结束通话,“你去忙,奶奶就是想你了,每周不听听你声音,总觉得这生活不对味。”
“好。”
挂断电话,夏桑子在阳台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看完孟行悠的信息,逐一回复后,才回宿舍。
夏桑子看见宿舍里少了两个人,随口问钟穗:“她们人呢?”
钟穗回答:“出去了,好像有朋友生日,今晚不回来住。”
夏桑子点点头,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酝酿几秒,才重新开口:“穗穗,我有事跟你说。”
钟穗放下笔,抬起头来看着她:“你说。”
“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安慰你,其实如果非要论,我比你还更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钟穗不解:“什么意思?”
夏桑子转过来,看着钟穗,苦笑:“我学临床,但我居然怕血。”
钟穗有点惊讶,她还没问缘由,就夏桑子继续说:“今天讲座,那名特警说的事件,被挟持当人质,最后存活下来的女生,就是我。”
钟穗捂住嘴巴,她不敢去细想,夏桑子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下午光是看影像资料,她都觉得恐怖至极。
“那件事后,我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现在都没事了。只是留下一个怕血恐惧症,一直都没有治好。”
“我有时候总觉得我对这门学科不负责任,因为在做出报考医学院决定的时候,我的怕血症,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但我还是选了这条路。”
“我想努力改掉,不,我必须要改掉。这几天让你担心了,我之前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我……”
夏桑子话没说完,钟穗已经起身,走过来抱住她。
钟穗比夏桑子哭得更伤心,她用自己所有力气去抱住她,哽咽着说:“你最有资格留在这里,桑子,你一定会在这里发光的啊。”
“我觉得好难过,我不知道你经历过这些,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这样不公平……不该是这样的……”
夏桑子想说点说什么,不让气氛这么沉重,可是她张嘴,眼泪就跟着往下掉。
有什么好哭的,其实生活没有那么糟糕的啊。
她还是有好多好多温暖的人,陪在身边。
钟穗擦掉眼泪,蹲在夏桑子面前,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桑子,你相信我,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我外婆经常说好人有好报,你这么善良,大福气在后头呢。”
夏桑子破涕为笑:“你说话跟神婆一样。”
“我认真的,你肯定能好起来,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夏桑子莞尔一笑,眼眶红着,却坚定无比,“我一定要好起来。”
——
孟行舟说要帮夏桑子改掉怕血症,绝不是嘴上功夫的安慰。
当天跟夏桑子道别,回宿舍后,他马上联系了当年给夏桑子看病的心理医生。
当时夏家不想让事情传扬出去,是孟老爷子帮的忙,把部队里一名交好的军医介绍给夏家。
那名军医在心理学上小有成就,这么多年,夏桑子每次复诊也都是他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