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舟看久了,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被夏桑子听到,她抬起红红的眼眶,瞪着他:“你笑个屁啊!我都哭了你还在笑!”
不知为何,孟行舟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上次在山坡上,夏桑子说过的话。
“三岁,你以后面对喜欢的人,可不能这样,她会被吓跑的。”
“你要这样,温柔看着她,摸她的头,告诉她,我好喜欢你。”
“你看你,脾气差,性格又别扭,所以嘴巴要甜一点。”
……
他这么差劲,她会被吓跑吗?
不,她不能离开,一步都不可以。
孟行舟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夏桑子头顶。
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体验,可是感觉,并不差。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女生这种时候听见什么会开心,绞尽脑汁,孟行舟也只憋出一句:“别哭了,夏桑。”
好在语气算轻,不是平时凶神恶煞的命令。
夏桑子整个人完全傻掉,不敢相信,摸着她头,说这句话的人,会是孟行舟。
孟行舟以为说一遍不怎么管用,又揉了两下,哄着:“哭累了,哪里还有力气揍我,不要哭了。”
夏桑子总算破涕为笑,拍开他的手:“我才不揍你,你肌肉太硬了,我手疼。”
孟行舟听了大概是觉得有道理,沉默几秒,像是在认真思考,最后提议道:“基地有拳击手套,回头你戴着揍。”
“……”
夏桑子已经忘记要怎么去生气了。
空气有淡淡的鱼汤味道,折腾这么会儿,火都变小不少,夏桑子走到火堆前,蹲下来看着这锅汤,问孟行舟:“这鱼汤,真的是做多吃不完吗?”
孟行舟一怔,说了实话:“……不是。”
“你做的?”
“不是,还有章司焕,鱼是我抓的。”
“这么说,这是你厨艺生涯的处女作了?”
“……也不是,这是第十份。”
“之前的呢?”
“倒了,狗都不吃。”
“……”
夏桑子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入口除了鱼汤的鲜,还有淡淡的辣味,想象中的腥味,倒是一点也没有。
味道居然还不错。
“汤里都放什么了?”夏桑子回头问他。
“盐。”孟行舟举起手电筒,跟她指不远处的一棵树,“那边有野山椒,汤里放了点。”
夏桑子心里咯噔一下,没说什么。
她一口一口,慢慢吞吞,喝完了这份汤。
很多年后,夏桑子因为工作,走过大半个中国,尝过各式品种的汤。可她还是最喜欢今夜这份,用料简单制作粗糙的鱼汤。
她想,这世界上能千金不换的,大抵只有,少年那份纯粹简单的心。
——
为期两天一夜的拉练结束,完成最后一天的阅兵式,军训总算结束。
军医大的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开入部队,每个系的教导员,指挥学生依次上车。
国防大的人也今天走,他们人数不多,都坐军医大的顺风车。
夏桑子早跟孟行舟约好要坐一辆车。
她先上车,挑了后排的一个两人位,自己坐在窗边,将背包取下来,放在旁边的位置上,给孟行舟占着。
大家陆陆续续上车,同班一个男生,叫廖飞涵,看见夏桑子身边座位空着,耐不住朋友怂恿,走上前去,跟她搭话:“桑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夏桑子只记得他名字,连熟悉都算不上,何况这座位是给孟行舟留的,她笑了一下,表示礼貌,委婉拒绝:“同学,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廖飞涵身后一个男生,看着挺会来事。
听夏桑子这么说,做出开玩笑的样子,把她的包拿起来,推着廖飞涵过去坐下:“哪里有人啊,没人啊。都一个班的,来来来,就坐这里,你们一块坐。”
夏桑子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她伸出手,对那个男生说:“那是我的包,还我。”
“知道是你的,我帮你放行李架上,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嘛,你说对不对,廖飞涵?”
廖飞涵夹在两个人中间,一脸尴尬。
夏桑子站起来,又重复一遍:“我让你把包还给我。”
“客气什么啊你……哎哟,我操,谁啊!”
男生说得正起劲,冷不丁被人从背后踹了一下屁股,踉跄两步,勉强站稳。
孟行舟走过去,拿过夏桑子的包,冷眼看着他,一脸肃杀:“她让你还,你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哪个不长眼的,敢抢孟三岁的座位,你说,你是不是想尝尝狗都不喝的鱼汤了?
——
还是五十个啦,呜呜呜你们每天都好爱我,评论字数好多的,川川实名哭泣,请继续爱我猴不猴。qaq
☆、十三个泡泡
在众目睽睽之下,男生被人踢了一脚屁股,心里本就不痛快,转过头来,看见是孟行舟,这不痛快,瞬间被放大了一倍。
“你横什么横,军训都结束了,你以为你还是我们教官吗?不就国防大一个学生,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男生估计在班上有点威信,他这搞事的势头一上来,周围几个男生跟着站起来,全都气势汹汹地看着孟行舟。
被男生推出去的廖飞涵,这时从座位上起来,站在两人中间,做和事佬:“别惹事了,一会儿教导员上来看见就……”
“廖飞涵你就是一怂货,喜欢一女人都畏手畏脚的,滚一边去。”男生不耐烦地把廖飞涵推到一边,上前几步,走到孟行舟面前,满脸嚣张,“怎么,你现在还能惩罚我们不成?当教官太久,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你倒提醒我了。”
孟行舟弯腰,把包放在夏桑子旁边的空位上,活动着手腕,看这群人的眼神,透着股狠劲。
这感觉不同于,他做教官时,看这帮学生的眼神,那时候也算不上亲切,可再怎么不耐,也没杀气。
可现在,抛开教官身份,好像禁锢在心里的困兽,挣脱铁链,变得不受控起来,浑身都是摄人的寒意。
“既然都是学生,还少点麻烦事。”
孟行舟比男生整整高出半个头,他踩着步子,缓缓逼近,敛眸看他:“我是谁,你心里没数?”
男生喉结滚动两下,强撑着面子,没有后退,嘴上仍不饶人:“这是我们军医大的地盘,我告诉你,今天让你们国防大坐这车,就是给你们领导面子。你算个屁,老子让你坐哪你就坐哪,还敢——”
孟行舟眼睛微眯,侧过身,抬腿往他膝盖一踢。
骨头与客车地板碰撞,发出一声巨响,男生吃痛地叫了声,瞬间跪在地上。
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孟行舟抓住他的后衣领,像拖着一个死物,来到最后一排,把人扔到座位上,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男生的脸涨得通红,肚子受到重创,咳得岔气。他抬起头来,死盯着孟行舟,不用说也能猜到,此刻他心里,怕是把孟家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孟行舟扯住他的头发,往后一仰,单腿一跨,踩在男生身侧,垂眼,冷漠地看着他,轻嗤一声:“你他妈心里还真没数啊。”
男生反抗无效,只能怒骂:“你敢打我?你不想混了啊!”
孟行舟抓住男生一只手腕,扯着他的头发,让他自己瞧着这只手。
“未来外科医生的手啊……”
孟行舟话没说完,手上猛地使力,男生痛得叫出声,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被掰成一个弧度,总算认怂:“哥,大哥,别……别冲动……”
孟行舟手上力道不减,神情淡漠,言辞狠烈:“再找夏桑子麻烦,我废了你。”
男生额头冷汗都冒出来,连声求饶:“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大哥放过我这一次……”
孟行舟手一松。
男生倒抽一口气,举着手腕不敢动,眼眶都红了,别提多狼狈。
孟行舟拍拍衣服褶皱,转身往座位走。
刚刚被吓得只敢在站在后面,看戏的几个小跟班,看见他来,心里犯怵,自动往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孟行舟这边刚坐下,教导员就上车了,感觉车里气氛诡异,他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被教训那个男生,给几个小跟班递眼色,小跟班会意,笑着回答教导员:“没事没事,这车人齐了,可以出发。”
班里最难管的就数这几个人,教导员将信将疑,下车前不忘警告一句:“别给我惹事。”
发车后,夏桑子见这个班男生,看她眼神都带着恐惧,扯扯孟行舟袖子,跟他小声咬耳朵:“三岁,大家好像把我们当黑社会了。”
“那不正好。”孟行舟坐着养神,双腿随意搭在前面座位的杠上,好像刚才的事情跟他无关,“以后没人敢为难你。”
“估计也没人敢跟我说话了。”
听她这样说,孟行舟睁开眼睛,夏桑子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视线里,怔了怔。
“你很想跟他们说话?”
夏桑子摇头:“这倒没有。”
她本来就跟班上人不熟,就她一个女生,平时连个结伴的人也没有,只能跟护理系的人一起。
再说,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在男生圈子里打转的人。
孟行舟听她这么说,眼神又恢复到平时淡然的样子:“那你担心什么?”
“他们会不会去举报你,刚才……”夏桑子放低声音,扯着他的袖子往下拉,孟行舟顺着力道,附耳过去,听小姑娘在小声嘀咕,“那男生不像善茬,阴险得很,会不会影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