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林天骄心软,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
一个女人想要把一辈子都交给另一个男人,除了爱与信任,我想象不到还有别的。
自从我醒来后,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寻找一个能令我肯定,安心的答案,而不是仅凭着林天骄的片面之词。
相对于语言,我更相信感觉。
近来,我也总是做一个梦,会梦见一个女人,梦见孩子的啼哭声,有时候甚至会被枪声惊醒。
林天骄说我是被人抢劫才会受伤,反正她怎么说,我都不知道真假,除了相信。
林德海叹息一声,过了许久,只听他说:“那好吧,我回头跟你沈叔叔商量商量,先让你们订婚,女大不中留啊,爸养你这么大,白养喽。”
林天骄一听能与我订婚,欢喜的吊着林德海的胳膊撒娇:“爸,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以后我跟天赐结婚了,也会常常回来看你的,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爸爸。”
林德海很疼这个女儿,几乎什么都依她。
很快,林德海就找沈父商量订婚的事宜,他们都决定好了,才来问我的意思。
其实我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那时沈家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沈家二老的儿子意外死亡,公司面对危机,我的出现,正好帮他们度过难关。
真正的沈家大少一直都在国外留学,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认识,二老又没有别的子女,若是没有子女继承,公司就会被旁支瓜分了。
我与真正的沈家大少年龄相仿,容貌是有一些相似,加上真的沈家大少没有出现过在人前,亲戚之间也是十几年未见,长得有些变化,那也是正常,只要沈家二老咬定我就是他们的儿子,也就没有人怀疑。
沈家一旦与林家联姻,对公司也有很大的利,沈家自然答应。
这一场订婚,对于我而言,毫无感觉,只是觉得,大家都觉得这不错,也就点头了。
订婚前一夜,林天骄穿着浴袍来找我,浴袍下,是一条性感的丝质睡衣,她脸红得像苹果,扭扭捏捏的端着宵夜,低着头说:“天赐,我给你准备了点宵夜,你尝尝看。”
林天骄从小就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我亲自下厨,她是真的喜欢我。
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更不是不懂她的用意。
我接过宵夜,手放在她的浴袍带子上,她身上喷了香水,是我最讨厌的一款香水,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在她羞涩而紧张中替她系上了浴袍带子。
“夜里天冷,下次别穿这么单薄,小心着凉。”
林天骄错愕又窘迫的看着我,手不断地揪来揪去:“天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的眼里噙着泪水,好似只要我一说不喜欢,眼泪能立马下来。
我看不得女人掉眼泪,看到她眼里打转的眼泪,有一种熟悉又心疼的感觉,好似曾经有一个女人在我面前这样伤心过。
我鬼使神差地抚上林天骄的脸,透过她,似乎在看谁,那一种感觉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心里十分不舒服。
“别胡思乱想。”我抱了抱她,只是礼节性的,很快又松开她:“你是好女孩,我自然喜欢你。”
那一种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感觉,或许连这一层也还没有达到。
只是不想她的眼泪掉下来。
林天骄一垂眸,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忽然紧紧地抱住我,望着我:“你既然喜欢我,那你就……”
我心底产生一种本能的抵触,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开:“天骄,我们现在还没有结婚,而且你还小,我也对过去一点都不记得了,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等到我们结婚那天,好吗。”
其实我是真没做好准备,我知道林天骄迫切的想要嫁给我,说真的,我不知道她为何会看上一个来历不明的我,并且给我找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我把林天骄送出房间,空荡的房间里,我只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好似把什么重要的人给弄丢了那种感觉,惶恐不安。
我与林天骄订婚还算顺利,两家人也没有请太多人,只是生意上重要的伙伴与亲戚。
看着他们热闹高兴,我虽身为男主角,却更觉得自己像是一名看客。
订婚后,我找了借口回了新加|坡。
我既然出生在新加|坡,那这里一定能让我重新找回记忆。
可并非如此,我试图想找以前的朋友,他们都说我之前在国外留学,十几年都没有回来,这边已经没有了朋友。
我常常一个人去街头走走,拥挤的人潮,我的灵魂却无处安放,又像是溺在水里,奋力想向上游,却怎么都到达不了岸边,浑身都充满无力感。
我来新加|坡没多久,林天骄又跟着追来,她真的太粘人了,几乎不给我一点空间,甚至在暗中派人跟踪我。
我很烦她这种行为。
我悄然离开了新|加坡,只要能避开她,去哪里都行。
四处兜兜转转了一圈,林德海打电话让我回腾冲,说是参加什么赌石大会,其实我知道肯定是林天骄背后怂恿林德海这么做的。
林德海打完电话后不久,沈家二老的电话也追着打了过来。
林天骄是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的,跟她相处越久,越能发现她身上那种控制欲,不过想到她也才二十出头,比我小了将近十岁,在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任性一点也正常。
我对她本就不甚在意,只要不过分就行。
我不得不回到腾冲,也很庆幸,我回来了,才能遇到海棠。
我相信姻缘天定,哪怕再怎么兜兜转转,哪怕我忘记了她,依然能再次相遇,并爱上她。
赌石大会的前一晚,我甩掉了林天骄暗中派着监视我的人,我没有目的地,只是随意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美食街。
那天,我听到了海棠的声音,也看见了她,看着她焦急的在人群里似乎在寻找着谁,心隐隐发胀,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寻找的是我,只觉得被她寻找的人一定很幸福。
不过是匆匆一瞥罢了,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揉了揉胸口,很快离开了美食街。
林天骄得知我出去了,她亲自出来找,没想却阴差阳错碰上了海棠。
林天骄从派出所回来时把她当晚遇到的事都跟我说了,我听着有些自责,虽然她控制欲强,可若是真出点什么事,那我罪过就大了。
我想陪着她一起去找救她的人道谢,林天骄没让,我也没执意去了。
命运这东西,该来的躲不开。
我还是再次碰上了海棠。
在赌石大会上,我看见她走进翡翠店,本也想跟着去凑热闹,却瞥见林天骄,我也就走开了。
可还是被她看见了,又派保镖跟着。
我对赌石大会一点兴趣都没有,转了转也就走了,在门口等林天骄。
我若不等她,她也一定会找到我。
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我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海棠与霍容修,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自从醒过来后,我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熟悉感。
哪怕沈家二老说是我父母,林天骄又说我们是恋人,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很想过去,林天骄这个时候过来,我问她:“那是你的朋友?”
林天骄点头:“是朋友,我们待会要去吃饭,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她并没有告诉我,海棠那时候是想让她带着我一起去。
林天骄并不喜欢我与异性接触,这一点我不是第一天才发现。
我望了一眼海棠那边,隔着一定的距离,看不太真切,但只是一道身影,心像是活了,特别看到霍容修还站在她身边,心里窜出莫名的嫉妒。
林天骄给保镖使眼色,让保镖跟着我回去。
我只能暂时先回去。
回到住处,我一直想着遇见海棠跟霍容修时的那种感觉。
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去林德海旗下的餐厅,在林天骄眼里,我就是一个病人,那病人作出什么不合理的事,也能被理解。
我去餐厅厨房捣乱,之前我就发现了自己没有味觉,关于这一点,林天骄也是说我可能是受伤连带着失去味觉,是后遗症。
这很牵强。
她说的话,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全信。
我走哪,林天骄就跟到哪里。
餐厅经理很快通知了她来,我用敷衍的话稳住了她,趁她去跟海棠见面时,我又离开了,本打算回新加|坡,没想到错过三次,我与海棠还是在机场相遇了。
她当时就坐我旁边,她抬眼看着我落泪的那一刻,心狠狠抽痛。
我本想调侃她一番,她却激动的拉着我的手,那是我失忆后,第一次听到沈少航这个名字,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她失态的想要扒我衣服,我就已经认出她是我在美食街见到的那个人。
我也知道,她并不是看上我,而是把我当成她要找的人。
看着她哭,我心疼,可我真的不记得她了,那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并不能让我将她拥入怀里,承认自己是沈少航。
我若不是跟林天骄订婚了,说真的,我还真想深入了解她。
失去记忆里,我只能用玩世不恭来伪装自己心里的惶惑不安,唯有夜深人静,才能去想想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