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乡里的招待所休息一下吧,半个小时后再开个小会。”赵院长跳上车,我和苏墨风也跟着上了车,我坐在最后一排,他坐中间那排,两人无话。
赵院长本能察觉到车里气氛特别怪异,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于是打开收音机,冲散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郁窒。
收音机刚好介绍这个小县城的生态环境,勾起赵院长一番感慨。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还一片荒芜,这十几年房子屋子和工厂慢慢多了,但环境也越来越差。特别是近两年,泥石流、地震、洪水这些天灾比往年都要多。”赵院长顿了顿,“昨日新闻里还说最近天上的云形状有些特殊,怀疑是地震云,我就说那些专家闲来没事就该多补充专业知识,怀疑怀疑,什么叫怀疑,这叫危言耸听!”
赵院长刚说完,车正好开到一座小山崖上的羊肠小道上,紧接着车身一阵晃动,车里三人跟着颠簸几下。
赵院长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没看到前面有块石头。”
话音未落,车身又是晃动几下,我忙扶着车窗上方的把手,赵院长察觉到不对劲,用力踩住刹车,整辆车砰地停下来,死寂几秒钟后又开始不停地小幅度地抖动,抖到后面越来越剧烈,我整个人跟着上下左右地颠来颠去。
“地震!”苏墨风喊一声,立马冲上前拉开我侧边的车门,拽住我的手往外逃去。赵院长也急急踢开车门跳下车。
眼前的世界仿佛另外一个空间,声息全无,宛如死一般的安静。尽管天空蔚蓝,一连串的小云朵呈扇形分布在天空上,乍一看去,甚是诡异。
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打破这片令人心慌的死寂,赵院长提醒因为惊惧而呆愣的我:“你手机响了。”
我回过神,快速打开话筒,何家岩焦急的声音在另外一边传来:“余沉,地震来了!你那边有没有事?”
“我这边也……”地面突然再次晃动起来,振幅比刚才更强烈,我不由惊叫出声。
何家岩惊慌地大吼道:“你在哪?我去找你!别怕,别怕,等我!”
“你别过来,这里很危……”我话还未说完,地板仿佛被人掀起一般,我失去平衡,手重重甩了出去,一时没抓紧手机,手机自手里脱落,往山崖下葱葱茏茏的树林里坠去。
我飞快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想抓住点什么稳住身体,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整个世界晃得好似钵里的骰子,不停地摇来摆去,那股来自自然界的力量仿佛想撕裂眼前的世界。我呜咽一声,恐惧地蜷缩起身体。
就在此时,两个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我,温暖的躯体覆盖到我背部,我已顾不上其他,牢牢抓住那两只手臂,“我、我们会不会出事?”
苏墨风将身体压在我身上,从山顶上掉落的石头不停地往他背部砸,他脸色苍白,却一声不吭,听到我的话,吃力地扬起一抹想安慰我的笑:“不会有事的,你生命力这么顽强,怎么可能有事?别怕,有我在。”
我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哭起来,眼泪打湿他的手,地面震动得愈发剧烈,我稍稍抬起头,被飞扬的尘土迷了眼,透过眼缝看见前方的道路上好像裂出一条很长的裂缝,吓得全身发抖。
如果今日就是我的死期,能死在苏墨风的怀里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我绝望地想道,我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他了,那么临死前多看几眼就是几眼,好歹黄泉底下也不会太遗憾。
我调整姿势,想转过头,却被苏墨风一声大喝:“别回头!”
为什么?我疑惑地皱起眉,偏偏就回眸看去,不由愣住,苏墨风双手死死撑在我两旁,为我顶起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而他却被不停掉落的石块和树枝等砸得血迹斑斑,暗红色的血慢慢染红他的衣服,看起来极其吓人。
我惊一大跳,哪里理他什么警告,挣脱他的保护,想看看他的伤口。
偏偏这个时候,山顶传起异响,我抬头看去,我们正上方处一块半径接近一米的山石正往下做垂直落体运动。
卧槽,那是什么鬼…
我抱住苏墨风用力往旁边翻去,再就势死命地继续滚上几轮,不敢睁开眼,心里来来去去念一句话:
神啊!保佑我们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吧!
也不知滚了多远,我感到似乎滚到了什么地方的边缘,身体忽地没了平衡,斜斜向下翻去,紧接着就是不能控制地继续翻滚。
我用力抱着苏墨风,在他耳边抱歉地说了一句在我看来会让他死不瞑目的话:“不好意思,我好像滚过头滚下山了……”
随着赵院长惊恐的叫声,我只听到耳边树枝不断被我们压断的啪叽声,还有苏墨风无力又显得无奈的声音:“余沉,这回估计真的要出事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说这些。我眼角流出两行悔恨的眼泪,看着蓝天白云在眼前不停地打转,跟着失去了意识。
一百零六、独处
痛……
似乎昏睡过去很久,我睁开眼醒来,背部传来的酸软和刺痛侵袭我的神经,我忍不住一声,干涸的嘴唇上沾满湿润的泥巴,我呸呸呸几下把土吐出来。
我稍微转过头,泥土瞬间扑簌簌地从头发上散落下来铺满一脸,我伸手在脸上胡乱扒拉两把,手慢慢支起上身坐起来,四下张望,被眼前的景象吓住,触眼可及的几米范围里的树木断的断倒的倒,几块体积大的山石粗壮的树干上,两股力量抗拒着,伤及周遭的小树木,现场一片狼藉。
对了,苏墨风呢?
我心咯噔一下,察觉到苏墨风并不在我可视范围内,神经顿时绷紧,心抖了几抖,开始跳动起来。我想站起身,却无法动弹,紧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剧痛,疼得我眼泪差点流出来。
我俯身往前查看,看到自己的腿被一棵倒下的树死下面,压住的部位鲜血横流,此时血迹已经凝固,干掉的血块粘着裤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尝试动了动腿,不动还好,一动那种痛彻心扉的痛立马自传遍全身,我忍不住叫出声:“好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腿居然折了!
我郁闷地仰头大叫。
哗一声,我的声音惊起一滩栖息在树上的鸟,它们扑腾着翅膀,在树上盘旋几下又重新落回树干上。
待周围安静下来,我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叫我的名字:“余沉!”
是苏墨风!
我精神马上为之一振,挺起身大声回应他:“我在这里!”怕他听不到,又重复多两遍。
山不过来,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