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果真无过多惊讶,好像她说的不是“结婚”,是一件平常的公事。
“和门当户对的二代联姻固然可以,同时我会失去一定的自由度,而我们,会给予彼此足够的尊重。”蔺南暄陈述情由,“我父亲明年会调回中央,他需要一个信任的人,留在g省。以你的能力,配合甄家政治资源的倾斜,我相信,最终你能达到的高度,不会令他失望。”
“停职调查的人一般很难恢复原职,但更重要的是上面的人的态度。”蔺南暄说道,“我们互惠互利。”
顾臻指腹摩挲青瓷茶盏的边沿:“你想做的事,没有做成?”
他轻轻一句话,挑破她的利弊分析,蔺南暄避而不答:“我们都不是爱情至上的人,应该懂得如何根据规则和环境,做出最佳决策,不是吗?”
“这是一个好的决策。”顾臻微倾上身,放下空茶杯,“但是我拒绝。”
面前坐着她十八岁的时候喜欢的人,以前好像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和他结婚,现下听到他的拒绝,蔺南暄反而松了一口气。
蔺南暄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顾臻的眼睛,他说:“其实你只是想知道我的选择。”
“对,我处在一个犹豫的状态,我好奇是你会怎么做呢?”蔺南暄闻言一笑,坦白道,“如果你在困境里可以果断拒绝,我又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我现在有决定了。”蔺南暄将手机递到顾臻眼下,屏幕展示的是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录取信。
“我实在不擅长写论文。”蔺南暄轻松道,“不如去做实践性更强,我也更感兴趣的工作。”她补充说,“你放心,我离开前,会尽力帮你”
“你身在局外,爱莫能助的事情很多,既然你决定了,不必再因为我的事拖延。”顾臻婉言谢绝,“我会解决。”
短暂的一小时,经过了她和顾臻的两极端,风息日落,阳台的软光黯淡,他们的形影一寸寸湮灭,蔺南暄迟疑地点头:“这次真的,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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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省风声鹤唳,形势之下,蔺冬昂年初搬离懿园,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长住。
经理送麦茫茫走出银行,她开车前往酒店,和他在一楼的餐厅晚餐。
麦更斯出事半月有余,麦茫茫食欲缺缺,勉强吃了一点,推礼物盒给蔺冬昂,正色道:“我弟弟的事,谢谢。”
蔺冬昂打开,礼物盒装着兰博基尼的车钥匙:“你觉得我需要你送我车?”
得益于麦茫茫的新研究成果的市场价值,以及钟嵇的技术授权,公司逐渐地步入正轨,上月完成了b轮的融资,她亦达到了财务自由的阶段。
“我知道有钱未必请得来全国顶尖的神外专家,一辆跑车对你也不算什么。”麦茫茫抿唇,“但这是我能力范围内能送的最大的礼了。”
蔺冬昂不喜她划分得清清楚楚的态度:“你真要表达感谢,就答应a大的任教邀请。”
“你怎么知道a大联系过我?”麦茫茫恍然大悟,“是你推动的。”
蔺冬昂把玩着车钥匙:“a大给你正教授的职称,比起你在g大当特聘教授,又累,压力又大,不好吗?”
麦茫茫直截了当:“但不是这种走后门的方式。”
“你符合a大的条件。”蔺冬昂说道,“你值得最好的,我也可以给你最好的。”
“你根本不明白。”麦茫茫生气地说,“说到底,你是想我陪你回a市。”
“两者不冲突。”蔺冬昂坚持己见,“你在昳城不开心的事情难道不够多吗?你留在这里,只会一直放不下。”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不同意。”
麦茫茫站起来,快步走出餐厅,蔺冬昂追上来,拉扯她的手臂:“茫茫!”
麦茫茫的手一松,提包直直坠落,一枚戒指从缝隙漏出,滚入几步之隔的泳池,渺渺无踪影。
麦茫茫着急地赶到池边,泳池正在换水,水位持续降低,戒指受旋涡的裹挟,不断地接近排水口。
麦茫茫不假思索,脱下高跟鞋,蔺冬昂见她如此的紧张,以为是重要纪念物,反手拦了她一下,自己跳进泳池,潜至水底,摸索到她的戒指。
蔺冬昂跳进水里,也吓了麦茫茫一跳,他捡拾到戒指,双手撑池沿,满身狼狈地回到岸上,展开掌心:“是这个吗?”
麦茫茫沉默,水滴落进蔺冬昂的眼睛,尖利的刺痛,他的目光冷了下来。
戒指内圈镌刻着:gam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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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日本丢弃这枚戒指后,为她拍照的男人也是这样展开手心,交还给她。
她看着内圈的字,做不到第二次抛弃,带回了国,存放在银行的保管柜,今天方才取出。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蔺冬昂不耐地重复,“说话。”
麦茫茫欲拿戒指:“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蔺冬昂手心虚拢,随手一扔,麦茫茫的眼神跟随着戒指的轨迹,好像那是唯一重要的。
麦茫茫正欲去捡,蔺冬昂钳制住她的手腕,不由得她自主,拖着她上了六十层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麦茫茫揉着发红的手腕:“蔺冬昂!”
蔺冬昂全身湿透,他这辈子大概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原因竟是麦茫茫和顾臻的定情信物,分外的怒上心来,他解开领带,冷笑道:“你既然忘不了他,不和他在一起,到我面前装什么情深意重?”
蔺冬昂的领带,是很久以前她误会他的生日,随随便便送的,他经常戴着。
麦茫茫看到他的领带,强硬的话一缓再缓,委婉道:“不管我和他怎么样,我和你”
不合适。还礼即是斩断关系的前兆,她不想亏欠他的情。
“你知道他会和蔺南暄结婚吗?”蔺冬昂讽笑,“还是你就是喜欢当第叁者,嗯?”
“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我照样可以让你当个够。”
麦茫茫的脸色白了一层,蔺冬昂在气头上,口不择言道:“又或者说,你们昳城的人本性是攀附权贵,两边都不肯放过?”
蔺冬昂的鄙薄,无疑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侮辱,他出身在山巅上,自以为可以轻视任何人。即使喜欢她,亦不可能和她感同身受。
“你说得对。”麦茫茫逞强地回击,“我宁愿当他的第叁者,也不会喜欢你。”
最伤人的话往往是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道出的,语词的荆棘刺着他的胸腔。
麦茫茫挣开他的束缚,她今天着一字领上衣,拉扯间松紧带下滑,露出圆润的胸部上缘。
蔺冬昂下视,一片的雪白柔腻,他像患了雪盲症的旅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看不清前路。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体会失去方向的感受。
蔺冬昂抬手,想为她恢复正常,麦茫茫下意识地遮挡胸部,偏头一躲——她竟然以为他要对她使用暴力。
“麦茫茫,我对你不是没有欲望。”蔺冬昂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但是你让我知道,我的忍让、包容,把你放在心上,不舍得强迫你一点,简直是笑话。”
他握紧了拳,复又松开,后退一步,取下衣架的西装,扔给她,冷冷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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