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人说:“你去问杨子权的好儿子啊,他可是做死证的。连他爸爸给李素的那张卡,也被当成证物了。一个月上百万的家用,钱都是从那几个地下钱庄转过去,然后洗几次,汇到了李从扬的海外户头上。”
“什么?”杨大兴一下子跌坐在躺椅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那人继续说:“你们这是窝里斗,孙子也是靠不住的,你还是自求多福了。”
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口的杨大兴,眯了眯眼睛,盯着桌上一道名为“多子多福”的菜,嘴角抽了抽。
真是莫大的讽刺。
过后,他重新振作般的冲屋内的人大声命令道:“给我把杨家活着,能喘气,能走,无论大小全给老子叫回来!”
“是……老爷……那要通知李素吗?”管家小心翼翼的问。
“她也是吃我杨家的米才有今天的!”
“那……李……”那人把“李”这个字发得很轻,在说“从扬”两个字时,声音大了些。
“他是我唯一的孙子,不论他做了什么,他血管里流着杨家的血!”
“是!”管家的声音里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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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权匆匆忙忙的让人推他出门去,李素追上来,悄声问:“这是去哪啊?”
“老爷子找。”
李素叫住他:“你等等。”
杨子权不太情愿,但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好让人退下,自己坐在轮椅上等着。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李素出来,拿了几盒子昂贵的补品。
杨子权皱眉:“送这个做什么?他又不缺。”
李素小声的交待:“今天是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你是长子,应该送些东西的。”
杨子权不悦的看着那些东西:“现在不比以前,以后还是是省着点。”
见李素不太高兴的样子,他马上找补道:“钱花在自己人身上,我不心疼的,但不要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李素没有吭声,低下头,抖了抖手中的毛毯,黑色毛毯很大,很软,能把整个人都包在里面。
就在她张开毛毯的同时,一条人影悄然钻到了后备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
李素看到杨子权要坐最后一排,她上前说;“坐前排吧,你最近老咳,应该是肺不好了,前面空气新鲜点。”
杨子权觉得也是,于是听话的坐去了前排。
几个保镖要跟随,杨子权摆手说:“不用了,在家保护着夫人就行。”
李素眼内光芒一闪,上前:“要不我陪你去,这样不用别人护着了,你护着我。”
杨子权有些感动,苦笑说:“我现在只能用钱雇人护着你,我自己……”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李素有些不忍,忙打住,退向了一边。
目送车队离开的李素,悄然回到大厅里。
拿了一只菜篮子,便出门去了。
超市离住所也就过两条街到了,她如往常一样,不快不慢的向前走去,身后两个保镖距离五米之遥的跟着。
只要她停下,那两人也就停下。
自从柳桑田被关在杨子权的住处后,李素也被人看管起来。
她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会被第一时间通知到杨子权那里。
已近三个月,她一直表现得平平静静,对于家里突如其来的柳桑田,没有多大的反应。
用她跟杨子权平时闲聊的话来说,不过是买菜时,多买些一点而已。
进入超市,在门口宣传栏那,顺了一张特价宣传海报,边看边找今天的特价商品。
她转去卖酒的货架上,取了两瓶白酒,又买了些大凉山的黑桑葚。转到买甜酒的地方,来了两盒子贴着今日日期的。
买完了,她特别去包装区,让人打包,填写上送货地址。
店员问:“要加急吗?”
李素没有出声,看了一眼加急的金额,直接拿出手机给对方扫码。
店员一看给了双倍的加急费用,这是要现在立即送的意思。
再看地址,不远,三公里,小电驴,半小时内可以搞定。
完事,李素拎着袋子,扬长而去。
跟在后面的两个保镖上前问:“夫人,给谁寄东西呢?”
“给我儿子。”李素淡淡的说。
“啊?”
两人向柜台靠近。
“今天是他爷爷生日,让他带些礼物当寿礼,你们不是连这也要拆了查吧。”
两人一听,马上停下。
的确今天是杨大兴的生日。
连杨子权都要去的。
李素不被杨大兴承认,可是孙子李从扬,还是杨家的长孙。
就算现在搞得冰火不相融的,但谁能说以后,杨大兴会突然对这个唯一的孙子另眼相看呢。
再说,一直在传,杨大兴正不惜代价的想保释杨沧海出来。
这不正说明,杨大兴是个很看重血脉的人。
两人悻悻的退开,不敢再过问。
在黑暗里已经呆了近一小时,柳桑田缓缓睁开双眼,花了好大的功夫,再忍住呛鼻的汽油味,侧卧了一会,感觉平稳了一些,昨天后半夜一直躲在狗窝内,身上还带着狗儿的毛毛。
那只大金毛,被她天天的喂鸡腿,已经喂出了革命感情。
连它的四个平方的豪华大别墅狗窝,也肯借她睡一晚。
感叹人狗情深后,柳桑田又对杨子权软禁自己表达出某种程度的担忧。
他从他把自己安置在他的家里来看,并不安着什么好心,更多的只怕是利用她,但是她还有什么好利用的?
想不通。
正想着,车身突然倾斜了一下,随后听到车厢里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李从扬。”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
“有事?”杨子权的没有跟他再谈下去的兴趣。
“杨大兴生日,我妈觉得我应该去的。”李从扬有些不情愿的承认。
听到对话的柳桑田心里跳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李从扬。
自从上次一别,李从扬就再没有出现过。
她小心的挪动的身体,想着要不要来个破盖而出。
试着用手顶了顶,后备箱的掀盖,发现跟个王八盖子一样,罩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也没有留下,要不是她曾经看过孟飞修车,知道后备箱的里装尾灯的地方,可以直用手给扳开,估计这会她已经窒息而死。
借着那里的留下的孔,她试着把手指缓慢的向外伸去。
突然,什么东西把她的手指顶了回来,痛得她龇牙咧嘴的,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我跟你一起去,没有意见吧。”
车内的人沉默着。
他不是不知道杨大兴点名所有杨家人都要到场。
这是有大事要宣布的意思。
而这种事,以前从未有发生过。
就是把杨沧海从黑煤窑里接出来时,杨大兴都没有问过谁的意见。
只是在一次便饭时,跟家里人提了一句。
那句话,至今他都还记得。
“我要接回你们的三弟,他叫杨沧海。”
而在杨大兴的眼里,只是杨家以后会多一张嘴吃饭,多一个人姓杨的儿子,以后他就有三个儿子了。
李从扬拍了拍后备箱:“不过一顿饭而已,反正柳桑田已经失踪,再也没有人能打开那个账本了。”
杨子权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李从扬,神色戒备而复杂。
这些柳桑田都没有看到,但能体会出杨子权此时的心情。
让儿子给告了,怎么着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儿子跟自己,一起去看老爷子的。
他没有那么大的海量。
可是,李扬说出账本的事,这让杨子权又有些迟疑了。
现在杨沧海认下的罪,大多还在等着最后的证据出来应证,要是柳桑田不在他的手上,估计以现在的情况,杨沧海也就判个几年,然后放出来。
真是那样的话,柳桑田就必须永在他手里握着,否则他一旦出来,就能是猫变虎,瞬间咬死他。
现在的杨子权有些后悔,应该让盒子打开,证据摆上台面后,再出手拿住柳桑田,这样才能让杨沧海出庭时,当庭认下所有的罪,不至翻供。
可是谁能算到,在日本逃亡路中的柳桑田,居然将盒子交给别人带走。
她孤身一人,牵着莫朝、岳峰两路人马,在西城的爱邻街区兜圈子。
这个不声不响,看着斯斯文文,一巴掌打下去就能立即哭的女人,居然心机如此深城。
总是能在绝境之中,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像草原的野草一样,火烧之后可再生,连根拔起后,看着已经死透了,却是沾土就活的。
棋差一招啊,他暗暗痛恨这种感觉。
但,表面上他却保持着一贯的优越与沉稳,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前方,没有拒绝李从扬的要求,只对司机说:“走吧,他想跟,就让他跟着吧。”
唉,总算有一个跟杨子权不对付的人出现了,柳桑田心中有了一比安慰。
去杨家老宅,并不算近。
柳桑田卧在后面,一时间困意袭来,一会便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来,四周安静极了。
她居然困到停车熄火都不知道。
尾灯的那一点点光还在,借此判断,应该是白天。
听到车子边上,有人在说话。
“开了一路,车脏了,拿去洗洗。”管家说。
“我来洗吧,反正我也不想进去看到他们。”这是李从扬的声音。
“你来了不去看他们吗?”管家好心提醒。
“东西必须送到,人到不到的,看心情了。”李从扬又恢复成倔强的样子,“再说了,等会子要是开祠堂,搞那一套让我认祖归宗的戏码,我可受不了。”
这倒是一句实话。
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去理解一个七十岁老头想法,好比让老头子去参加年年在改革的高考。
那是看天书啊。
还好,杨子权这次并没有勉强他。
在他看来,李从扬总归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少说一句让他跳脚的话,就少说一句吧。
柳桑田心下刚刚稳了稳神,突然车身躁动起来。
无论是发动机的声音,还是脚踩油门的节奏,与之前的平稳缓慢都不一样,车子再次发动,告诉她一个事实,这辆车,被新人控制了。
她在车内被颠了一会,随后到了一处地方,停下。
“呯”的一声,头顶上那个被她戏称为“王八盖子”的后备箱被掀开。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