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把钱还了几个小姐妹,又去梁长乐面前跪下告罪。
梁长乐被她弄得有点儿懵,“你这是干什么?”
丁零鼻音浓浓,“婢子给小姐丢脸了。”
梁长乐挑眉,“怎的丢脸了?偷了抢了,还是坑蒙拐骗了?”
丁零连连摇头,目光讪讪地仰头,“小姐不知道?”
梁长乐笑,“我该知道什么?”
丁零这才知道,元九并没有告诉主子。
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来的不算晚。
她把自己那日在街头遇上小偷,结果小偷正是她以前那个家里的弟弟,她被昔日的家人再度缠上的事儿和盘托出。
“婢子觉得自己没出息,耳根子软……心里不知多少次下定觉心,跟他们一刀两断,可还是……”丁零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一次次的妥协。
梁长乐弯身把她的发丝别在耳后,“你为何不告诉我呢?”
丁零张了张嘴,“婢子嫌丢人……自己家里的人,应该自己处理好的。”
梁长乐拉她起来,为她掸去衣服上的褶皱,“没有人笑话你的出身,你的家人不堪,才更说明你品质可贵,出淤泥而不染。再者,你现在是我的家人,若我不护着你,帮着你,岂不也枉称为家人了?”
丁零一双眼睛,立时湿润,“小姐……”
梁长乐笑笑,“你想岔了,家人就是,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一样接纳你,包括的过去。”
丁零鼻子一酸,泪流得更凶了。
梁长乐把帕子递给她,“现在如何了?他们消停了?”
梁长乐看着她这些天忽然憔悴消瘦的样子,就觉得又心疼又生气。
“你看你家小姐像是害怕被人缠上的样子吗?想缠上我的人多了,得问问他们算老几?你捧着金碗去要饭,傻不傻?”
梁长乐瞪她一眼。
丁零破涕为笑,“真傻,婢子忘了当初,就连小姐也有李氏那样的家人。”
梁长乐笑,“可不是嘛,什么样的家人又不是我选的,她当街闹起来,我也没怕丢人呀?”
丁零连连点头,心里忽然就松快了,“元宿卫似乎警告他们了,他们不会再来纠缠我,连话都没留,就走了……他们好像丢下王氏,不过王氏病的重,没几日就咽气了。”
丁零想到她当初所谓被王氏“拉扯大”,家里那会儿还富裕,她身为小姐,却被王氏指使粗活儿。
奶妈在的时候,还有人护着她,奶妈死了,她就彻底沦为了丫鬟,洗衣做饭,刷锅扫地……被王氏的侄子调戏,她不过给了那登徒子一耳光,王氏整整打了她一下午,饿了她好几天。
她以为自己就要去见娘了,她爹回来了,王氏才给她一口饭吃……如今王氏死了,她说出来,只觉得很痛快。
丁零不愿再想那些不开心的,她转而道:“婢子跟夏夫人学了几样小食,夏夫人会用炉子烤东西,还管那东西叫‘蜂蜜蛋糕”,婢子想感谢元宿卫,给他送去些。”
“咳咳咳……”梁长乐被口水呛了,她哭笑不得,这丫头也太实诚了些,受了委屈这种该说的事儿她不说。送人礼物,聊表心意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吧?
丁零狐疑的看向她。
梁长乐赶紧端正脸色,一本正经,“可以啊,回头我也要谢谢他。”
丁零欢欢喜喜的去了。
夏夫人在吃到了“孜然羊肉”之后,就激发了她研究美食的心。
她不但做了“蜂蜜蛋糕”还做了“红豆烧”,“猪肉汉堡”,“孜然烤肠”……
丁零作为她的亲传弟子,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丁零姐姐肯定又做好吃的了!”路过小厨房的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说。
“丁零姐姐的手,肯定是被厨神点化过,她做什么都好吃。”
“难怪她能一直留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就冲她这手艺,旁人也替代不了啊!”
丁零听闻,哭笑不得,她很早以前还在顾家的时候,倒是给小姐做过小食。
后来,小姐离开顾家,她身上总有别的事儿,下灶房的机会屈指可数。
要不是这次,夏夫人心血来潮,要摆弄什么新鲜吃食,她哪里有这机会?
丁零终于带着她静心准备的食匣,找到元九院中。
元九见她,微微愣了一下。
他有好几日都没见她了。
替她收拾了那家人以后,王爷指派他出了趟门儿。
并非出远门,他也不是不能回来,但他琢磨着,再遇见丁零怕她尴尬,索性避一避。
没想到,他刚回来,丁零就堵到门口了。
“那个……”
“这是送给元宿卫的,你帮了我大忙,无以为谢,金银俗物你比我多,想来想去,不如送些吃食,你尝尝?”
丁零说话时,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瓮声瓮气的。
元九也有点儿心虚,“帮了大忙”他承认,但丁零如果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事儿……恐怕就说不出这个“谢”字了。
元九知道自己心狠,但他始终认为对待有些人,心慈手软要不得。
那些泯灭了人性的“亲人”,都算计到主子头上了……他觉得他没要了两个小孩儿的命,已经是看在他们是丁零血亲的面子上了。
“行,放着吧,我等会儿品尝。”元九说。
丁零哦了一声,站着片刻,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可说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没告诉主子,我也谢谢你。我本该早些说的,可有时候愚钝,想差了。”
元九道:“没事,都有犯傻的时候。”
丁零忽然抬头看他。
元九心里一顿,嘴上说:“我不是说你傻。”
丁零脸腾的红了,还不如直接说她傻呢。
“那我走了。”她慢吞吞转身。
元九忽然想起事儿,“等等,我也有东西送你。”
丁零心头一跳,转回身来,眸中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看着他。
元九从怀中摸出一把乌黑乌黑,看起来沉甸甸的匕首。
丁零眸子一凝,“送人刀,这是一刀两断的意思?”
她心里想着,脸色已然不好了。
元九说:“其实上次,我听见你家里人威胁你,说要告主子……”
丁零迟缓抬头,脸上已经没有血色,“我太懦弱,才会被威胁,但以后不会了……元宿卫也觉得,我给主子丢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