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跌跌撞撞的离开。
元九这次没跟着她。
他还在看院子里这一家人,院子是新买的或是租的,堂屋里放着几个带补丁的包袱,包袱里还有没拾掇好的杂物。
丁零离开后,有一个女孩子从屋里出来,她比少年还小一些。
“就这么叫她走了?阿娘的病还要吃药呢,这一点儿钱,够花用多久?”女孩尖声尖气。
她爹哼了一声,“你没见她刚刚发疯的样子,不叫她走,我和你哥都要受伤!”
“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叫花子,不过是家道中落。这一点儿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我打听了,她现如今的主子有钱得很!咱们绝不能放过她!”
“阿娘说,当年她娘被她克死了。若不是我阿娘仁善,留她下来,给她一口饭吃,她早就活不成了。这样的恩情,她一辈子也还不完,她还想一刀两断?买命钱?那可得好好算算。”女孩子说话时,眉飞色舞一副算计的样子。
元九觉得那张脸竟那么丑陋,单看五官,一点儿也不丑,但配上话音,就叫人嫌恶无比了。
“休息休息,连衣服也不必换,咱们就带着伤,等会儿就去县衙,告她主子蓄意伤人……”那父亲说道。
女孩子眼睛一转,“对,有头有脸的人都好面子,就算不是他们做的,这亏他们也得吃了,讹他们一大笔。”
男孩儿却似乎疼怕了,“会不会再叫人打咱们一顿?或者把她也从家里赶出来?”
女孩轻哼,“哥,你还心疼那小贱人吗?她不被赶出来,还会给咱们一分钱的好处吗?既然她不愿意给,那就鱼死网破!”
几个人打算好,屋里的妇人似乎睡着了,这会儿没再咳,也没人去管他。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扮作凄惨的样子向院门口走去。
元九一跃而下,从外头走进院子,伸手关上了门。
“你是谁?”男人吃了一惊,大叫,“怎么私闯民宅啊?我要报官了啊!”
元九斜睨他一眼,咧嘴一笑,“打劫。”
两个孩子躲在父亲身后,男人也有点儿腿软,新衣服晃晃荡荡,更像是偷得了。
“把家里的钱,值钱的物件儿都拿出来,否则,”元九呵呵一声冷笑,“我可要杀人了。”
小姑娘壮着胆子喊了句:“光天化日,你敢杀人?”
元九冷笑,“你可以试试。”
说着,他手指一晃,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片柳叶般的暗器。
“嗷——”少年惨叫一声,捂着大腿坐在地上。
那枚柳叶镖已经深深钉在他大腿肉里,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涌出。
这伤比他下巴上磕破的地方,可严重多了。
少年人竟见血有点儿晕,他坐也坐不稳,“爹,我流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两眼一翻,晕在地上。
女孩子嗷嗷尖叫起来。
元九脸色一沉,“再乱叫,你们都得死。”
吓得男人一把捂住女孩子的嘴,脸色煞白,“好汉饶命,我给您找钱,给您找钱。”
女孩子见父亲真要进屋找钱,急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她哆哆嗦嗦说,“我们没钱,但我姐姐她有钱,她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她主人家可富裕了,对她也好,你问她要钱……”
“我姐姐长得漂亮,还会伺候人呢!”
女孩子上下看了元九一眼,“大侠若是寂寞,可以叫我姐姐伺候……”
元九脸色一黑,“小小年纪,如此阴毒,你说的是姐姐,还是你仇人?”
女孩子张了张嘴,“她得我家恩惠,本该替我家出力……而且您不是要钱吗?我们的钱,也是她送来的,我们哪里有钱?我们不过是捡她牙缝里剩下的。”
元九上前一步,踩在晕倒那少年的手背上,他踢了那少年一脚。
少年立时咳嗽着醒来。
他睁眼一看见元九,又忍不住哀嚎,“好汉饶命,大哥饶命啊!”
“住口,谁是你大哥?”元九又踢他一脚,不知封了他哪出穴位。
只见少年张嘴,却再不听他发出声音。
元九这两脚的功夫,叫男人看出他的厉害,脸上的汗冒得更厉害了。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且等等,这就给您取来……”男人钻进屋子里,不多会儿拿出一只小包袱。
包袱里有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
“就这么点儿?”元九这几天都盯着丁零,知道她借的,当的,以前存的,拿出的绝对不止这些钱。
男人脸色煞白,“没……没了,买衣裳,租宅子,看病抓药……花了些。”
元九把碎银子和银票拿出塞入怀中,小包袱布抬手扔在了地上,还吹了吹手指。
“钱不够呢,你说余下的要怎么办?”元九问。
男人脸色大变,“好汉饶命啊!”
他腿软,扶着门边颤巍巍跪下。
“不如用人头儿抵债?”元九说这指了指他两个孩子,“这个?还是这个?或者,用你自己。”
男人连连摇头,“不,不……好汉,我能给你都给你了!大不了,这院子也给你,我们租了半年呢,都给你。”
元九摇摇头,“我要一个院子干什么?那就要你一双儿女吧,女孩可以卖到青楼里,男孩可以卖到山里做苦力。”
两个孩子不敢大声哭,皆捂着嘴,哀求的看着男人。
男人忽然鼓足了勇气,破釜沉舟一般,“我跟你拼了!”
他抄起门边的木棍,朝元九冲来。
没等他靠近,元九抬指一弹,嗖嗖,两道寒光滑过。
噗嗵——男人结结实实跪在地上,两个大腿上插着柳叶镖,血渐渐晕开。
他连元九的衣裳边都没挨到。
“起来,来跟我拼了。”元九语气嘲弄。
“爹……”两个孩子捂着嘴,小声的哭,不敢靠近。
元九似乎很有耐心,“你们说,卖谁抵债?”
“爹,我是你的儿子啊,女孩子都是泼出去的水,这还用想吗?”少年忽然说。
女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看他,“哥,你要卖我吗?就像当初卖大丫头那样?”
元九皱起眉头,连“姐姐”都不叫,没礼貌。
少年不看她,“爹……”
女孩子抢着说:“爹,我以后不嫁人,我照顾你们二老,我招婿入赘,孩子跟您的姓!您最疼我了,怎忍心叫我进窑子被人糟践?”
男人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他缓缓抬起头,“谁请您来的?是我家大丫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