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向元九身后看去,见外头不像有他的同伙。
单枪匹马就一人?也敢来当铺挑事儿?
掌柜的咬牙忍疼,使了个眼色。
小伙计立刻朝后头吆喝一声。
当铺养有打手,就是为防有人来闹事儿,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大胆小人,还不快快放开掌柜!”
一群壮汉冲了出来,直扑元九。
元九一手隔着小窗口,拽住掌柜的手,余光瞥向来人,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嘴角轻轻一勾,满脸不屑。
他抬脚踹去,扑通扑通,几个壮汉应声倒地。
他脚力不小,却也没想上来就要人命。
壮汉不知他实力,却嫌丢了脸面,爬起来就再扑上来,“今日要你好看!给脸不要脸!”
元九嘴角露出轻蔑,再出腿时就加了力气。
嘴巴不干不净的那壮汉肚子上挨了一踹。
噗……他喷出些酸水儿,脸朝下趴在地上。
他挣扎要起来,却是使了好一阵子力气,手脚竟不听使唤,跌跌撞撞爬不起来。
壮汉骇然失色。
他的几个同伴也觉察不对,来人不是胆大妄为,人家是根本无须畏惧啊!
四五个壮汉把元九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却谁也不敢再冒失上前。
掌柜的只觉自己的手怕是要废了,疼得他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好汉饶命,好汉放了我吧,给你,原价给你……不不,送给您,白送您。就当我结个善缘!”掌柜的连连赔笑,却因为疼,笑得比哭还难看。
元九轻哼一声,“掌柜的识相。”
他接过锦布包裹的首饰,大致看了一眼,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拍在掌柜的面前桌案上。
掌柜的吓了一跳,大气儿不敢喘,更不敢摸那银票。
他连连摆手,“不不不,说了,送好汉的……”
元九目光冷淡,语气更冷,“我又不是强盗,好好说话,我不会动手。一部分是赎回首饰,另一部分……”
他看了地上那壮汉一眼。
壮汉原本挣扎着的快爬起来了,感受到他目光扫过来,他立刻趴回去装死。
元九勾了勾嘴角,“余下的给他看伤。”
说完,他收起首饰,转身离去。
这天还不到晌午,首饰就到了梁长乐面前。
慕容廷把锦布摊在她身边小几上,元九站在慕容廷身后,余光一直留意着梁长乐的表情。
梁长乐挑眉,“这是丁零的东西,怎么到了你手里?”
慕容廷说:“我记得有几样,是旁人送你的。”
梁长乐笑了,“是,可我怕某人吃醋,怎么好放着别人送的首饰?于是就给她们带了。”
慕容廷表情放松下来,“是你赏的,不是她们自己拿的就好。”
梁长乐眉头微凝,看向他身后元九,“从哪儿得来的?”
元九不想她会直接问他,怔了一瞬才说:“当铺赎回来的。”
梁长乐表情空白了片刻,似乎不明白,丁零何至于穷到要当首饰的地步了?
她待身边人并不苛刻啊?
元九又说:“听闻丁零姑娘还跟身边的小姐妹借了些银钱。”
慕容廷皱起眉头,但没有多言。丁零是梁长乐的丫鬟,且这是后宅的事儿,他不过问这些。他单纯是觉得梁长乐平日对丫鬟们宽厚,丫鬟还瞒着她有这些小动作,不太明智。
慕容廷道:“需要人去查查吗?”
梁长乐摇头,“那倒不用,我会问问她,若是她需要帮助,只管向我开口。但谁都有不愿示人的秘密,何必勉强?”
慕容廷便不再多说了,他叫元九退出去。
梁长乐任女相,来到这城邑格外的忙,有各种公务应酬,他也有暗中的部署,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相处的时间却十分有限,今日偷得半日闲,何必把宝贵时光浪费在别人身上?
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不必提。
元九心里却没放下这事儿,他留意着内院的动静。
得知丁零是傍晚时候回来的。
丁零回来以后,就去向梁长乐请安了。
前一天她没在跟前伺候,推说不舒服,第二天又跑出去一天,这可不好。
主人家宽容,做下人的也不能如此放肆。
她去梁长乐面前伺候,却吞吞吐吐解释不清。
“你可是遇见什么难处了?”梁长乐正同慕容廷下棋,抬头看她一眼。
丁零脸色微变,却坚定摇头,“没有。”
梁长乐目光一闪,笑了笑,“没有就算了,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开口,能帮你必然会帮,就当替你木木姐照顾你了。”
丁零皱着眉头,心事重重,没听出这话音有些奇怪。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心不在焉。
梁长乐也没多问,连她白日出去,都只当不知道。
丁零侍奉了一会儿,就有小丫鬟来替她,叫她回去休息。
她刚回屋不久,又有小丫鬟来给她端茶倒水,还送过来一只小匣子,说是主子给的。
丁零打开一看,小匣子里竟是一叠银票。
丁零大惊失色,豁然从凳子上站起,“这……”
她脸上血色尽失,紧接着捂着脸无声哭起来。
元九在外头树枝上,皱着眉头,满面狐疑。
他知道,这小匣子是齐王妃送来的,他甚至有些不认同齐王妃的做法。这不是纵容下人吗?
丁零当了首饰,虽说那首饰是王妃赏赐给她的,但那还是王府的东西呀?她偷偷拿去还了钱,就是坏了规矩,王妃一句责问都没有,竟然还给她送钱?!
这样御下,只会叫下面人觉得她没有威严,会越发的欺主!
元九眉头拧成疙瘩,他想不明白,齐王妃以前也是为将领,她不该这么赏罚不分吧?
元九不明白的,丁零却明白。
“小姐这是没把我当下人,而是把我当亲人……”她哽咽喃喃,“半路遇见的亲人,如此善待,可生来就是的亲人却……”
她哭了许久,小匣子里的银票一张没动,第二天,又原封放回了梁长乐的内室里。
丁零下定了决心,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从后门离开府邸,阔步向城郊走去。
她却不知,有一双眼睛,一直好奇的盯着她,一路尾随。
城郊有个不大的院子,看样子也是刚收拾出来的。
丁零敲门的时候,里面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