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琴音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琴音从一辆轻便马车里发出,似乎也传得不远。
但很快,那琴音似乎穿透了马车,穿过了城墙,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这琴音的威力,作用于不同的人身上,效果竟是不同。
那些五皇子带来的兵将,闻琴音而精神大震,骁勇无比。
但那些铜墙铁壁,杀人如砍瓜切菜的“鬼兵”,则被拖慢了速度。
一时间,几十刀,几百刀狠狠的落在他们身上。
“啊——”一声惨烈的鬼叫。
噗,一股黑烟散发着浓臭……一只鬼兵不见了。
“鬼兵死了!死了!”
“原来他们可以打败啊!他们不是不死不灭!”
嬴逸所率兵马,立时气势大震,山呼之间,好像他们已经取得了胜利。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个鬼兵倒下的很快。
紧接着是第三个……
“不要弹了,救她救她救她……”聒噪吵闹的声音,忽然炸响在梁长乐的脑仁深处。
吵得她脑子疼。
她停下琴音,余下的六个鬼兵立时聚在一起,驱赶皇宫侍卫上前,他们则退到后头去了。
梁长乐心下不悦,“琴灵,你乱嚎什么?”
“你往城墙上看,你看呐!”琴灵声音颤得变了调。
梁长乐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城墙上绑着一个女子,悬空吊在那儿。
嬴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小匕首,一下下的在绳子上割着。
梁长乐眯着眼,却也没能看清他吊着的人是谁。
嬴琰似乎也正看着马车的方向,他身边有几个人举着火把上前,火光照亮了那一片。
“义母?”
吊在半空的人,正是山阳公主。
嬴琰手中的匕首不停,仍旧再不厌其烦的割着那绳子。
“告诉嬴逸和慕容廷,停止进攻。”梁长乐对马车外的侍卫说道。
慕容廷和嬴逸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鬼兵退到后面去了,而他们不想和皇宫的守卫自相残杀。
那些守卫不知是不是对如今的嬴帝有所怀疑,抵抗态度也十分消极。
梁长乐的消息传来,他们立刻就退到了城门外。
皇城的守卫也没有出来迎战,他们立即把城门关了。
“那是……山阳公主?”嬴逸看见了城墙头上悬着的人。
慕容廷也瞧见了。
嬴琰看底下已经停战,且他们都仰着脸往城墙上看。
他便收起了匕首,“我若用这小刀去割她的脖子,你们说,得割上多少刀?”
他声音不大,但偏偏梁长乐听得清清楚楚。
“总是用这种小人行径,亏得你也是一代大将,不觉得可耻?”梁长乐下了马车扬声问。
嬴琰一脸严肃,“方法贵精不贵多,有效就是好方法。”
梁长乐走到城墙下,“你放了我义母。”
她此时看的更清楚了,义母两只手腕被绑在一起,全身的重量都吊在手腕上,她嘴里塞着布,发不出的声音。
“救她,你要救救她……”琴灵的声音,还在梁长乐脑子里颤。
梁长乐心说:“闭嘴,那是我义母,我比你想救她。”
琴灵没有闭嘴,“我从来不知道,她用情如此之深,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是她冲进石室,解开了画符,放出了我……”
梁长乐心道:“她放着夜国安逸的大长公主不做,不远万里跑到这嬴国来找你……真是疯了。”
琴灵急说:“所以你更要救她,她本不该被牵扯进来……”
“你闭嘴,我才能全神贯注想对策。”梁长乐道,“要不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办?”
琴灵安静了一瞬,忽然说:“你既问我,那我就说了。”
梁长乐一愣。
琴灵道:“你去换她,张巡必换。”
梁长乐:“……”
这是什么馊主意?
她去换义母,那她跑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我贪生怕死,只是你也看见了,琴音在宫外,对黑影确实有用。”梁长乐解释道,“张巡似乎不愿出宫,鬼兵也一直没有出宫迎战。他逼我进宫,岂不是说明,我呆在宫外才可以对付他吗?”
琴灵却道:“你的琴音确实对张巡有用,可他现在不是张巡啊,他和嬴琰已经合二为一。”
梁长乐道:“那不是暂时的吗?嬴琰岂能愿意让出自己的身体?”
琴灵说:“他精力充沛的时候,当然不愿意,倘若他虚弱的快死了呢?他会不会抱着侥幸的心,以为张巡的加入,会让他更强大?会让他能活更久?”
梁长乐吸了口气,琴灵说的对,这种事情,嬴琰干的出。
“如果是暂时加入,那么它不可能在嬴琰体内待这么久,”琴灵说,“我看过了,从逼宫那日到如今,张巡一直顶替嬴琰,他们早已经合为一体了。”
梁长乐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你的琴音,对付不了现在的嬴琰。”琴灵说,“你先把山阳换下来,而后我想办法出现,把嬴琰引进石室,你把我与嬴琰关进石室,我即可在石室内对付他。”
梁长乐狐疑的问了句,“你在石室内,可以对付嬴琰?”
琴灵道:“可以。”
梁长乐还未答应,身边人皆发出一声惊呼。
她抬头看去,嬴琰手中并不锋利的匕首却插入山阳公主的肩窝内。
“我稍稍一用力,你说,能不能把她这只胳膊切掉?”嬴琰低着头,认真地问。
梁长乐攥紧拳头,“你放她下来,我进宫。”
“不行!”
“你疯了?”
慕容廷和嬴逸侧目看她。
梁长乐对他们眨了眨眼。
慕容廷皱起眉,嬴逸的面具反射冷光。
他忽而摘下面具,仰面看着城墙顶上的人。
“行,你往前走一步,我就把绳子往下放一段。”嬴琰点头说道。
梁长乐迈了一步,绳子果然下坠了半米多。
刚在被他用刀割过的地方,看起来极其不结实,梁长乐的心都在半空悬着晃荡。
她迈了一步,紧接着又迈一步。
嬴琰当真随着她的步子把人一点点往下放。
见他守信,梁长乐的脚步更快了。
离得足够近,她看见义母拼命的冲她摇头,那眼睛使劲儿瞪她。
她也看见,义母肩头汩汩地向外涌着血。
梁长乐跑上前,拽去她口中塞着的布,解开她身上的绳索,难解之处,她摸出身上的短剑直接隔断。
山阳公主呜呜啦啦说着什么。
但她被塞的下颌酸痛,话也说不清楚。
“阿娘别管了,你只管跑,慕容廷他们会带你回去。”
梁长乐一边隔断她手上脚上的绳子,一边飞快说道:“冯建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其实不用他求,但他既求了,我想,应该告诉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