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琰怔住了,继而摇头轻笑。
这女子,简直魔性,油盐不进,偏她说的话又叫他觉得有理。
得到她的心,再狠狠蹂躏,听起来就觉得很爽。
当然,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得到她的心,大有用处。
“你既不是讨厌她,就暂且叫她在这儿住着,她还有用处。”嬴琰说。
绕了半天,又说回了锦屏。
梁长乐也不强求,她吃完了,就摸摸自己吃饱的肚子,一点儿身为丫鬟的自觉都没有。
她不提研墨,不提沏茶倒水,什么活儿她也不干,往软榻上一躺,闭目休息。
大太监被她弄得,心脏都不太好了。
嬴帝却没什么表示,只问:“才补了觉,吃饱又睡,你是猪吗?”
梁长乐冷不丁的想起叶从容、想起昔日她在公主府做猪的那几年。
“人不如猪。”她冷冷一哼,翻个身,不理他了。
大太监何曾见过这样放肆的人,他气顶心,差点儿要骂人。
嬴帝斜了他一眼,“去取薄毯来,睡着了要凉的。”
大太监:“……”
这还是他伺候了多年,有雄心壮志要征服整个天龙大陆的嬴帝吗?
果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但……这女子美则美矣,也太没规矩了点吧?嬴帝喜欢她什么?
大太监敢怒不敢言,他还是叫人取来了薄毯,正要给梁长乐盖上。
嬴帝却从御案后快步过来,他接过太监手中的薄毯,亲自、小心翼翼的盖在了梁长乐身上。
梁长乐没睡着,但她也没动。
等嬴琰回去御案后,继续专注于政务时,她才缓缓睁眼。
此时,她脑中传来聒噪的声音,“宿主,你变心了?不喜欢齐王慕容廷了?”
梁长乐:“滚!那是我相公!我不喜欢他,还喜欢谁?”
琴灵:“那你在嬴帝面前那番话是何意?什么得到你的心,再抛弃你?”
梁长乐:“你果然是灵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该比人类更懂啊?”
琴灵:“宿主,你在怀疑我的专业性?”
梁长乐心里暗笑:“不敢不敢,他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我不可能对他动心,但他这个人,极其骄傲自负,他觉得,天底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容忍我,纵容我。”
琴灵:“女人真可怕……”
梁长乐轻嗤,“这就可怕了?他既如此骄傲自负,我当然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滋润一点才好。生活在仇人身边,本就够憋屈了,还不能吃好喝好睡好,会折寿的。”
琴灵:“对了,宿主,忘了告诉你,你的寿命会比正常人都要长一点。”
梁长乐顿了顿,“我没想那么远,就是想当下不要太憋屈。”
琴灵安静了一会儿,又好奇:“宿主难道不是故意在锦屏面前那么做的吗?宿主可知锦屏对宿主起了怨念?”
梁长乐:“我就是故意气她。”
琴灵:“我可能不太懂女人……”
梁长乐:“我想让她明白,嬴帝对她,就是刻意为之,她不用动真心,免得到头来,还是被利用。”
琴灵:“嘶……这么说,宿主是好意,可她会恨宿主的。”
梁长乐:“你说错了,她只会恨玉珠。可世上,并没有玉珠这个人呀?”
琴灵:“……诶?”
一人一灵,正在梁长乐的脑子里说得快活。
嬴琰却豁然起身,他脸色一凝,“这不孝子。”
梁长乐本就是装睡,她仰起头看向嬴帝。
嬴琰扔了笔,沉着脸,提步往外走。
梁长乐躺着没动,不知他又干什么去?是折子上写了什么东西,惹着他了?
大臣参奏他的不孝子了?
嬴琰却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她,“珠珠去吗?”
梁长乐脸一沉,她觉得他在内涵她“猪猪”,“你好好说话。”
琴灵:“我没说话呀?”
嬴琰笑了,“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梁长乐:“无比厌恶。”
嬴琰:“你不是叫玉珠?逸儿不会这么叫你?朕倒觉得这个称呼很亲切呀?”
梁长乐腹诽,装,你就继续装。都是唱戏,就你拼演技!
梁长乐皮笑肉不笑,“随你喜欢吧,反正我不喜欢。”
嬴琰过来拉她的手,“你不喜欢,朕就不叫了,叫你小玉如何?”
梁长乐躲开他,麻利闪得远远的,嫌弃无比。
嬴琰看着她裹在身上的薄毯,“朕的,天天盖着,上头还有朕的味道呢。”
梁长乐抬手扔掉,殿里都是龙涎香的味儿,薄毯上也是,谁能分得清是不是他的味道。
嬴琰脸沉了沉,但他不易气馁,“朕去看夏夫人,你去吗?”
梁长乐一惊,平静之后,还是点点头,“去吧。”
但前往的一路上,梁长乐都在想,明明听到他说“不孝子”,忽然起身出门,怎么是去看夏夫人?
昨晚她的灵宠,探入夏夫人体内,却又被蛊虫打伤的事儿……嬴琰知道了吗?
嬴琰回来没提,她也不敢试探。
一无所知的事情,容易把自己给试探进去。
临近夏夫人的宫宇,梁长乐神情一凝。
她听到了!
院内大榕树底下,就是她被抓的那棵大榕树下头,摆着漆盘,有啪嗒啪嗒落子的声音。
亦有说话声。
叶从容道:“他把那姑娘留在身边,您也知道,那姑娘和您关系匪浅……一个正常的男人,把一个花季少女留在身边,是什么用意?您猜不到?”
夏瑾说:“我不猜。”
叶从容呵地干笑:“您心可真大,您是被掳来的,这么多年,真是把原来的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夏瑾道:“我不去想,就不会想念。”
叶从容嗯了一声,“感情可以淡忘,但血缘无法改变。她是您的女儿呀,母女共事一夫的事儿,您也无所谓?”
啪嗒啪嗒落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长乐的呼吸心跳也要骤停了……叶从容怎么跑来找夏瑾说这些?
但她很快缓过神来,她意识到,即便叶从容想说的人是她,但也可以用锦屏借指她。
毕竟,明面上,锦屏是顾子念,且是叶从容亲自掳来的。
“你输了。”
就在梁长乐以为,没有落子声,是叶从容的话触动了夏瑾时,忽然听到夏瑾平静淡漠,毫无感情的话音。
叶从容倒对棋局的结果不甚在意,“没错,您心里可能恨我,恨我把她掳来。但我有我的无奈,如今我想把她救出去,只有您能帮我。”
夏瑾笑了一声,“我不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