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容恍惚了,梁长乐是那样骄傲的女子,她当年宁可被自己砍断手脚,也不愿意对他跪下求饶。
她怎么可能跪嬴琰,这个伤害她母亲,拆毁她家庭,还间接害了她父皇,她弟弟,她自己的人?
她的骨气,已经被现实磨灭的没有棱角了吗?
嬴琰提步过去,一把拉起她,“朕待你是不一样的,你还未察觉吗?”
梁长乐想要躲开他的手,但他力气大,她似乎被捏痛了,唉哼一声,又迅速咬着下唇闭上嘴。
她低着头,看似温顺,实则全身都在僵硬的抗拒着。
叶从容猛的上前,“父皇何必如此逼迫一个女孩子?”
他未能碰到梁长乐,就被嬴帝一掌打翻。
“嬴容,不要挑战朕的耐心。”嬴帝说,“朕叫你离开,现在。”
叶从容攥着拳头,似乎用尽了克制之力。
他向后退了两步,忽然又问:“父皇,你在意过你的这些儿子们吗?”
嬴帝没说话。
叶从容拱手道:“知道了,儿臣告退。”
叶从容离开以后,嬴帝忽然上前,一把捏住梁长乐得下巴。
他将她的头抬起来,“跟朕耍心机?”
梁长乐眼底并无畏惧,映着月光,她眼底清澈明亮,“什么心机能逃过皇上的眼睛呢?皇上不肯叫婢子离开,婢子只是想自保而已。”
嬴帝冷笑一声,“婢子?你真是嬴逸的婢女吗?”
梁长乐笑问:“若我不是,还能是谁呢?”
嬴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你是。”他笑着说,“那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做出出格的事情。比如,去诱惑四皇子。朕这个刚捡回来的儿子,经不起诱惑。”
他以为梁长乐不会再说话,便要去牵她的手。
梁长乐闪身躲开,“我若非要这么做呢?”
嬴帝狐疑看她,“什么?对四皇子?呵,那你大可一试,朕舍不得伤你,但朕儿子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梁长乐目光平静。
她不知道嬴帝是太自负,还是耳力不敏。
她清楚的知道,叶从容其实并没有走远,他还在偷听偷看这边的情况。
嬴帝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很伤他吧?
如果他曾经还对“父子亲情”抱有幻想的话,现在可以死心了。
嬴帝又要来拉她。
梁长乐将手背在身后,“皇上怎么跟顾姐姐解释的呢?”
嬴帝似笑非笑看着她,“朕需要解释吗?有些女人很好哄,生气,哄一哄,再给点儿好处就可以了。”
他突然走近她。
“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要用上真心……”
他语气沉沉,意有所指。
梁长乐直接戳破,“皇上是想暗示,你对我是真心?”
嬴帝笑起来,“你值得,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也值得这世上最真诚的心。”
梁长乐点点头,“我是值得。”
可你不配。
她心里说。
“皇上若有真心,现在渠未成,水未到,你不该强迫我。”梁长乐说,“再者,皇上最擅长的不就是俘获人心吗?夏夫人如此,顾姑娘如此,怎么轮到婢子,皇上反而没有耐心了呢?”
嬴帝盯着她,好半晌,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朕急功近利了,朕该多一点耐心对你。”
梁长乐笑着福身,“多谢皇上。”
她转身回自己房间。
嬴帝站在亮白如冷霜的月光之下,轻轻叹息。
不多时,梁长乐又从里头出来了。
他有些愣怔,“怎么?你改心意了?”
他轻笑。
梁长乐心里不屑,“门坏了,不能上拴,我睡觉没有安全感,还是去顾姐姐那屋睡吧。”
嬴帝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爽。
“你等一刻,朕叫人给你修。”
他自己弄坏的门栓,现在二半夜,又要亲自叫人修。
嬴帝大半辈子没觉得这么憋屈过。
次日下朝回来。
嬴帝脸色不快,身边的宫人都小心翼翼。
有个宫女,因上茶时,杯盏发出叮咚一声响,就被责罚,打了二十杖,还被发配到浣衣局。
这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嬴帝身边之人,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曾想,众人就算这么小心翼翼,嬴帝还是发脾气了。
“玉珠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前来伺候?”嬴帝沉声问。
他平日里仁慈,但其实本身自带威严,宫人们不敢懈怠。
如今沉下脸来,更显得吓人。
只有他身边的大太监敢说话,“回皇上,玉珠姑娘起来了,用了早饭,又说昨夜没睡好,头晕,回去补觉了。”
嬴帝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一旁的宫人也都在唏嘘,这玉珠真把自己当颗蒜了?
皇上都已经起来上早朝,批阅了一阵子奏折了!
皇上兢兢业业,她还回去补觉?感情她当自己是来御书房养尊处优来了?
她恐怕都忘了自己只是五皇子府一个小丫鬟的身份了吧?
就在大太监说:“奴才这就命人把她叫起来……”
“罢了,叫她睡吧。”嬴帝挥挥手,又提起笔。
大太监张着嘴,好像一句话没说完,卡住了嗓子。
半晌,他咽了口唾沫,“这时候……也确实不早了。”
嬴帝却笑了笑……诡异了,皇上刚刚不还在生气吗?
“她昨晚是没睡好,怨朕。”嬴帝说完,嘴角的笑容弥留很久。
殿中的奴才们简直要风中凌乱了……什么情况啊喂?
她昨晚没睡好……怨皇上……
这话不存在歧义的吧?是说,皇上把她给幸了?
宫人们甚至顾不得这是在御前,就开始挤眉弄眼,相互询问。
“真的假的?这以后是要改称呼了吗?要称夫人?”
“若是真的,那不能留在御书房啊,肯定要搬去后宫啊?”
“若是幸了,早起就该赐封夫人,给个身份,过个明路了呀?”
大太监见众人眉眼官司打的厉害,正要清咳一声,警告他们。
忽而殿门口一暗,夜国掳来的“顾姑娘”来了。
不用大太监警告,众人立刻端正脸色。
他们都有点儿捉摸不清,皇上弄两个女人放在御书房是何用意?
恐怕她们打不起来吗?
“拜见皇上,小女今日手腕已经好了许多,虽还不能弹琴,但……为皇上研墨尚可。”锦屏福身说道。
嬴帝连眼睛都没抬,“朕缺研墨的吗?你养好手,什么都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