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被叶从容送进了皇宫。
依照他和嬴帝最初的约定,叶从容成了嬴容,嬴国四皇子。
而原本的四皇子嬴逸,往后挪了一位儿,成了五皇子。日后若见嬴容,还要尊称一声“四哥”。
嬴逸最近深居简出,不知他再见叶从容时,会是什么表情。
叶从容很期待。
锦屏第一次见到嬴帝,她大为惊讶。
嬴帝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嬴帝很高健,身材和齐王差不多。
锦屏想象中,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毕竟,嬴帝在位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可眼前身着玄色绣金龙袍子的人,怎么看都像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但这显然不可能,听闻嬴国的大皇子,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三十好几了。
他头发浓密且黑,浓眉,鼻下两撇胡子,看起来严肃,且很有威严。
锦屏在夜国皇宫住了那么久,就算被怀疑,被逼着给章婕妤弹琴的时候,她都没有紧张。
可这会儿,她不争气的紧张了,小腿肚子都在抖。
幸而衣服宽大,她希望嬴帝看不出来。
“你是齐王妃?是她的女儿?”嬴帝问。
他声如洪钟,又沉又稳,好像直接撞击了人的心底。
锦屏站着没说话。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你怕朕?”嬴帝微微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更显年轻。
他招招手,叫锦屏到他身边去,他本身气质很有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但他似乎并不喜欢用这等天生的威严施压,与夜国皇帝恰恰相反。
夜国皇帝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总是端着,惟恐人冒犯。
嬴帝表情和煦,似乎故意不叫人怕他。
锦屏心中迅速思量,特别是那句“你是他(她)的女儿”,这个他,是男是女?说的是谁?
她站着没动。
嬴帝竟亲自起身走了过来。
锦屏本能的想往后退,猛地想起叶从容说的那句,“她从不后退”,她又定在了原地。
嬴帝拉起她的手。
“嘶——”锦屏倒抽一口冷气。
嬴帝蹙眉,低头看她手,“嗬,手腕伤成这样,你怎的不说?难怪脸色不好。”
嬴帝叫她坐下,又命太医来给她看手。
锦屏琢磨着,叶从容给她掰断了,太医必然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呀?她怎么遮拦过去?
哪知太医却说:“是绑的太久,也绑的太紧,若是再绑一段时间,这手就要废了。”
锦屏目光闪了闪,没看出来是掰断的吗?
“幸而用了生肌玉药膏,这药矜贵,却是上好。养上月余,就能恢复了。”太医嗅了嗅她腕子上的药,继续说,“这段时间不可多用腕部,不要拿拿东西,不要抬手腕,让它歇着才能好得快。”
锦屏想,这太医是被收买了吧?
嬴帝却并不怀疑,点点头,叫太医又准备了安神的汤药,就下去了。
“嬴容倒舍得给你用好东西。”嬴帝微笑说,“这生肌玉药膏,每个皇子只有一小瓶。”
锦屏心想,难道还要谢谢他掰断她的手?
嬴帝也叫人取来生肌玉药膏,他修长的手指沾了点藕荷色的药膏。
锦屏吓了一跳,“我自己来。”
嬴帝看她一眼,轻笑,“用脚吗?”
锦屏道:“可以用另一只手。”
嬴帝摇了摇头,“看来太医说的话,你没记住,用朕把他叫回来,再说一遍吗?”
说话间,他的指腹已经轻轻的压在了锦屏的手腕上。
他指腹有些粗糙,有一层茧子,但他的力道却恰好适中,并不太疼。
“皇上,四皇子已经为我抹过药了。”锦屏生硬的说。
嬴帝轻轻一笑,“他的药,你偷偷擦掉了吧?你怎么会用他的药呢?没关系,你用了就知道,朕的药比他们的都好。”
所以,你们父子是卖药的吧?
锦屏觉得这嬴国的皇室,简直是神经病。
嬴帝似乎公务不怎么繁忙,他颇有耐心的给她抹好了药,又盯着她把药汤喝了。
他这才回到御案后头,批阅奏折。
他也不说叫锦屏去哪儿,锦屏手疼得很,索性找了个舒服的软榻,躺上去假寐。
她本想歇一歇,毕竟来的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又断了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送了命,能安逸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她琢磨着自己不至于睡着,毕竟这是嬴帝的宫殿,她处境堪忧。
但她显然心大得很,竟真的睡着了。
直到外头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才把她吵醒。
“让我进去见她,你去通禀皇上,皇上一定准我见她!”女子声音很好听,只是有点儿盛气凌人。
锦屏睁开眼睛,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嬴帝道:“你醒了?”
她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过来。
“夏夫人在外头,你要见她吗?”嬴帝问。
锦屏豁然起身,却不慎碰到了手,“嘶……阿娘?”
嬴国的事情,王妃没有交代很多,她只记得王妃提过一句,说她生母就是嬴国的夏夫人。
当时锦屏疑惑了好久,她生母不是李小雨的娘吗?怎么又冒出一个生母来?
嬴帝盯着她看,见她怔怔的,也不说见,也不说不见。
“你受了伤,她若见到要伤心了。”嬴帝起身,“暂且不见也好,等手好些了,你去后宫见她。”
锦屏点点头,主要是,她不知见到夏夫人,该如何拿捏情绪啊?
早知她会到嬴国皇宫里来,她当初就多问问王妃了……
嬴帝起身走出殿外。
夏夫人正站在宫廊上,她气质很好,身着淡丁香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嬴帝瞧见她便笑起来,他挥挥手,叫宫人退去。
他上前轻轻拥住夏夫人。
夏夫人侧身躲避,却未能躲开。
“来了还能不给你见吗?”嬴帝低头在她耳边,温声说道,“只是她路上受了些苦,那些人粗手笨脚,没轻没重,把她的腕子弄伤了。我给她用最好的药,等她好些了,便领去见你,可好?”
夏夫人抬眼看着嬴帝,“她不是就在里头?我现在见她有何不可?她伤了,我更要见,为何非要等她好了才能见?”
嬴帝垂眸专注看着她,并无责怪之意,态度却也坚决,“如果朕就是不肯让你见呢?”
夏夫人美眸微凝,她并没有硬闯之意,她还没那么自不量力。
嬴帝却忽然俯身更抱紧了她。
夏夫人立时挣扎,嬴帝却堵住她的嘴。
夏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御书房门前,嬴琰是疯了吗?
她惊愕之际,似乎有凉凉滑滑的东西,一下子滑进了她嘴里,她尚未来得及反应,那东西就顺着她的咽喉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