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爷……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沈行说道。
慕容廷嘲讽的看着他,“不问问你儿子女儿?待会儿证明了不是误会,你打自己的脸吗?”
沈行好大一男人,又是守将,面子没地儿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末将……不知此事。”沈行有点儿慌,有点儿恼。
这恩将仇报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在军中,会叫他失了主将的威信威严。
主将失了军心,后果严重。
慕容廷垂着眼眸,懒懒的用茶杯盖,拨着茶盏里的茶汤。
“梁大为何不告而别,你不知道也就罢了,昨晚她在巷子里,差点儿被人劫走,你也不知道吗?”
沈行迟缓的抬起头。
这问题也不好回答,他是南方郡的守疆大将,南方郡的安危,由他负责统筹。
他不知道城里发生了这样恶略的事情,不是大错,也是失职,难逃其咎。
更有他纵容儿子行凶,胡作非为的嫌疑。
沈行这会儿才彻底明白,什么儿子是他的骄傲——儿子是他的债主!
他生他就是为了还债的!
他苦心经营一辈子,才建立起来的这一切荣耀、威望、官途……一样样的砸在儿子手里了!
慕容廷的嗓音显得冷酷无情,“昨晚在郡守府外的巷子内,沈将军之长子,沈校尉带着一行好几个功夫不俗的下属,将本帅的帐前小将梁大,堵在巷子内,意欲轻薄。梁大态度激烈,沈校尉怕惊动人,便要将梁大掳走软禁,意图不轨。”
慕容廷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沈行听出来了,他恨不得咬碎,生吃了沈蛟,甚至是生了沈蛟的自己。
沈行第一次感受到传言中说的,齐王乃罗刹王,被他盯上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害怕。
这梁大……恐怕不是帐前小将那么简单。
不管人家是什么……人家救了自己女儿的命,沈家做出这种事,就是不仁不义。
说得难听点儿……连畜生还知恩图报呢,他儿子算什么东西?
沈行已经摇摇欲坠。
元九带着孙志回来了。
孙志竟然捡回了那支箭!
战场上那么乱,孙志他是怎么做到的?没人知道。
箭有被射出的痕迹,但没有射中人,箭头是新的。
打扫战场的时候,箭这种“军需物资”都会被回收再利用的。
孙志能放着这根箭,说明他是在打仗中间,就已经收起了这支箭。
沈行接过箭看了一眼,他哆嗦着嘴唇,没发出声音。
他想辩解来着……战场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箭,怎么就能确定,这个是沈蛟的箭?
但他心虚,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说出口。
元九替他说了:“我们已经检查了沈校尉的箭,他有习惯,他射杀的人,最后他都要回来砍头,记军功,所以他的箭矢上有标记。”
沈行闭上眼,脸色苍白。
元九又说:“这箭尖上淬了剧毒,虽然已经放了这么多天,箭上的毒还足矣致命。”
沈行似乎认命了,“末将……末将会向皇上引咎辞官,王爷恕罪……”
他屈膝跪下来,“子不教,父之过。末将的责任无可推诿……只求,只求王爷叫末将再见这逆子一面。”
慕容廷抬了抬手,似乎很好说话。
沈蛟被带上来的时候,慕容廷叫孙志离开。
孙志却不肯,他就木着一张恐怖的脸,站在厅堂里。
沈蛟从膝盖以下的裤腿衣摆,都是湿淋淋的,地牢的滋味儿恐怕不好受。
他看见孙志的脸,愣了片刻,瞬间明白过来,“就是你,你在暗中坏我的事儿,若不是你,我早成事了!鬼脸,丑人多作怪!”
“啪——”
沈蛟的话没说完,就挨了他老子狠狠一巴掌。
“说够了没有?你到现在,还冥顽不灵,死不悔改吗?”沈行红着一双眼,又恨又疼惜。
终究……是他亲生的呀!
沈蛟眼神冷漠,“打吧,以后要打就难了,得追到那边儿去了。”
“你……”沈行先前没倒下,终于见到了儿子,却是被儿子给气倒了。
沈蛟似笑非笑看着慕容廷,“齐王爷,大帅,我技不如人,被人阴了,我认。我不知道您也喜欢这口,早知梁大是您的人,我不惦记他,更不会动他。”
慕容廷闭了闭眼,什么垃圾玩意儿。
“您给我个机会,我爹一把年纪了,我要死了,他恐怕也要活不成。”沈蛟笑了一下,“我虽然不孝,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慕容廷不想看他,觉得脏了眼睛,“你给自己留了什么活路?”
这话问的有趣。
沈蛟怔了怔,咧嘴说:“我爹,我认识的人,我的一切都在南方郡。我犯了错,这些我都不要了,王爷留我一条命,把我逐到西北边境去。我这人其他不行,但打仗还行,算是有点儿用。”
沈行缓过气儿来,怔怔看着儿子。
慕容廷也懒懒掀起眼皮看他,“你想去西北?”
沈蛟点点头:“如果能活着的话。”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志,这时候忽然开口:“你暗杀大帅,打算软禁梁大,几次暗中算计梁大。再此之前,你也掳掠不少良家小公子。你做了这么多畜生的事儿,你倒还想活着?”
“你可知道,被你玩弄的男子们,有几个活不下去,自尽的?怎么他们就该死,你就该不受处罚?”
沈蛟瞥了他一眼,赶紧转开视线,“太丑,玷污了我的眼。”
沈蛟有病,他面容妖冶,他喜欢的男子也都眉清目秀,长得丑的人,他则嫌恶得很,只觉这些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孙志不怎么爱说话,可这会儿话却多,“我丑,但我心里干干净净。你好看,你心里脏如粪坑!”
沈蛟斜了他一眼,眼里尽是杀机。
厅堂里一时陷入沉静。
一切都在慕容廷的决断了。
沈行噗通跪下来,邦邦磕头,“王爷,大帅,求您……求您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磕头磕得很响,一个大男人,屋里还有好些人。
他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真是一辈子的老脸都不要了。
沈蛟终于微微变色,“你起来!我的命,我自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