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声音是小树的,但现在这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南敏行这个小不点,也猜出来了。
他娘那么厉害,要这假小树不是他那假爹,他娘能让这人这样?
问南敏行这两个大人怎么样了?
呃,这个问题,他可说不出口。但反正就是他想的那样。
南敏行抬起头,认真看了看小树,试图从这副皮囊之下看出他那假爹的模样来。
只可惜,从未见过南怀信的南敏行想象不出。
那就对比下吧。
天真的南敏行抬起头问他娘:“娘,我爹长什么样子的?”
“我假爹。”南敏行解释道。
苏昭宁原本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烧起来了。当着南怀信的面,夸南怀信吗?
“你爹、你爹……”苏昭宁飞快看了小树一眼,回答道,“比面前这个样子好看很多。”
南怀信在旁听了,眉眼间满是愉悦。
只听稚气的童声又响起:“娘,那我爹跟天扬叔叔,哪个长得好看?”
苏昭宁的脸色顿时完全降下了温。
提起那个深感亏欠的人,苏昭宁的心情是没办法好起来的。尤其是,在杀陈天扬的凶手还没得到惩戒的情况下。
苏昭宁抬头看向南怀信,问道:“你知道陈小将军的事吗?我怀疑他的死,并不是南屿人做的。”
“这个答案,很快就可以知道了。”南怀信很理解苏昭宁提到陈天扬时骤变的脸色。
因为,陈天扬的死因,四皇子那边查探过。凶手虽然不像三皇子禀圣的是南屿人,但是陈天扬的死与那根他夫人做的剑穗,确实是有很大关系的。
那根剑穗,陈天扬得的名不正言不顺,他若还活着,南怀信是要给他一个拳头的。管什么总角之交不总角之交,他与夫人成亲前,陈天扬可以与他南怀信充分竞争。成亲后,还借着妹妹这样算计他夫人的东西,算什么?
但南怀信站到陈天扬墓边的时候,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挖开那坟,执意要把剑穗取回来。
幼年时候的爬树捉鸟、练剑打拳,少年时期的同上战场,种种记忆一一从目前闪过。
如果,他是输的那一个,他应该也希望死的时候,能握住苏昭宁的一点物件吧。
面对一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南怀信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吃醋。
他望着面前的苏昭宁,柔声安慰她道:“放心,真凶很快就要得到报应了。我们在这暂时待着,就是等待这样一个时机。”
苏昭宁听后,忍不住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家中,我担心祖母和其琛。”
“他们虽然难过,但这种难过只是暂时的。”南怀信答道。
他伸手又拿了颗荔枝,剥给苏昭宁吃:“你先在这安心养一养身子。”
苏昭宁想到方才尝“荔枝”的事情,脸就又有些发烫。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答道:“在孩子面前要少吃。”
“我说的就是吃荔枝,你以为吃什么?”南怀信眼眸中有星辰般的亮光,那笑意中蕴含着无限深意。
苏昭宁又羞又恼,正不知道如何反击,她儿子替她开口了。
“娘。”南敏行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锁定在那盘越来越少的荔枝上,故意讲给他假爹听到,“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上次你在天扬叔叔家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爹和天扬叔叔谁长得好,为什么娘嫁给了我爹,而不是天扬叔叔。”
南怀信脱口而出问道:“什么话?”
苏昭宁想去捂南敏行的嘴,却是已经晚了。
只听小孩子充满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娘说,她不嫁给天扬叔叔是因为安怡县主。所以娘,是不是我爹长得不如天扬叔叔,要是没有安怡县主,你就是天扬叔叔的妻子了。”
南怀信的心中顿时打翻了一大瓶陈年老醋。他觉得他应该收回先前的想法。
与死人吃醋,是很无耻。可他就是吃了,就是吃了!
南怀信望向苏昭宁,话语中的酸简直要完全溢出来:“所以,都是安怡县主的错?”
“这、这不是为了气安怡县主吗?”苏昭宁答道,她如今面对的明明不是南怀信那张脸,可是紧张的情绪却丝毫不减。
她舔了舔下嘴唇,不知道再如何回答的时候,南怀信却又开口了。
“我知道是这样。”南怀信蹲下身,对着南敏行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南敏行好奇地扭过头看南怀信。
南怀信勾唇一笑,答道:“你娘嫁给你爹,是因为她爱你爹爱得不行,非他不嫁。”
这这这!这话太不要脸了!苏昭宁指着南怀信简直说不出话来。
南敏行替他娘说话了:“你骗人!天扬叔叔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有本事,我娘为什么不喜欢他!”
南怀信心里又砰了一声。
醋瓶压醋瓶,碎开一地。
南怀信深吸一口气,同南敏行保持笑容道:“我从不骗人。我有证据。”
苏昭宁紧张地看向南怀信,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当着孩子的面,你不要……”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南怀信突然站起来,那张脸一下子放大到自己的面前。
苏昭宁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答道:“当着孩子的面,不行!”
这个证明方式太不要脸了!
南怀信得意地一笑,看回南敏行,问道:“你见过你娘在天扬叔叔这样脸红吗?”
“没有。”南敏行呐呐地说道。
他娘这脸,今日红了这么多次,不会烧熟吧。
南怀信又洋洋得意道:“所以我说的就是事实。”
南敏行也不是一般的孩子。
他很快收起震惊,认真地看向南怀信,说道:“你不要脸。我娘在我面前,没有对天扬叔叔脸红。可谁知道以前有没有?毕竟有我在的时候,我娘已经是我爹的妻子了。我娘是个守妇道的好女人。”
南敏行咬着重音道。
这孩子的早慧和过人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在气南怀信的同时,没有忘记维护他娘的名声。他强调的,他用来气南怀信的不过是他娘嫁人前的事情。
那可不算不守妇道。
南怀信也听懂了孩子的言外之意。
这样聪明的孩子,让人讨厌不起来。
南怀信再次蹲下身,收敛玩笑的神色,认真同南敏行道:“敏行,我告诉你,我的证据是——你说你娘是因为安怡县主才不嫁给陈天扬,对不对?”
南敏行仔细回忆了一遍南怀信的话,确定没有陷阱才点了点头。
南怀信收到他的肯定答案,就继续说道:“更严重的事情在你爹身上也有,你娘却仍然嫁给了你爹,这不是深爱你爹是什么?”
“安怡县主喜欢陈天扬,可七公主喜欢你爹啊。安怡县主只是县主,七公主可是公主。公主比县主厉害多了吧?所以你娘嫁给你爹,不嫁给陈天扬,是因为你娘非常、非常、非常爱你爹。”南怀信说完之后,仰起头看向苏昭宁,问道,“你说对不对?”
他那目光中的期待,让苏昭宁根本无法拒绝。
苏昭宁同样蹲下身,对南敏行解释道:“娘那天那样说,只是生气安怡县主差点弄伤你。娘是为了气她。”
“所以,娘真的很爱爹?”南敏行追着问题不放。
苏昭宁望向面前的南怀信,对方目光熠熠地看着自己。
苏昭宁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星辰般的光芒里瞬间洒满了腻人的甜蜜。他的喜悦,让她的心情也好起来。
南敏行从对视的两人中间走出去,踮起脚尖去拿那荔枝。他吃了一颗又一颗后,才小声嘀咕道:“爹有没有比天扬叔叔好看,我是不知道了。爹肯定比天扬叔叔不要脸多了。”
南怀信听到南敏行的话一点都不在意,他对苏昭宁轻声说道:“只要你。”
不要脸,只要你。
苏昭宁听懂了,抬手推了南怀信一下。
她的手却被南怀信握住了。
南怀信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道:“我真想快点回家。”
苏昭宁明白这句话的回家,并不仅仅是以侍卫的身份同她回定远侯府。
“我也想。”苏昭宁不想掩饰自己的期盼。
有过分别,才知可贵。
有过失去,才知刻骨。
此生此世,只想与你在一起。
一个小小的烟火从某个角落升起,在空中开出一朵花。
城中巡逻的兵卒看到,立刻走向那烟火升起的地方。
只见一个小孩子正拿着根点燃了的长香,准备继续点面前的烟火。
只见那烟火的引子燃起越来越大的火光,士卒心中一惊,立刻抱着小孩子往后一扑,他的身后烟火冲向天空,绽放出更大的火光。
一整队的士卒都被惊了过来,见到士卒怀里的小孩,忍不住骂道:“这孩子,太皮了!可吓死爷们了!”
“我还以为地动山摇了呢。”另一个士卒笑着道。
众士卒都取笑起来。
他们不知道,此时皇宫里面也正是地动山摇。
看着那轰然倒地的千年灵芝,皇帝脸色阴沉地看向跪地的三皇子,他问道:“这就是皇儿给朕准备的好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