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人有一点不好。就是以为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一样蠢。
周若慎开始觉得,这局是苏珍宜做的,也不是不可能。
苏珍宜握了握拳,暗自警醒:她绝对要小心,这个苏昭宁,说话太带钩子了。每一句话都想诱着自己说出一些话来。
就是苏瑾轩,也目带审视地看向苏昭宁。
在场的人,基本都觉得苏昭宁会乘胜追击,一次将那湖亭相约的事情说清楚。
但让他们都意外的是,苏昭宁朝白氏道:“干娘,我们开始吧。”
白氏瞪了苏珍宜一眼,答道:“自然,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吉时。”
“珍妃娘娘请。”白氏请珍妃移步去祠堂。
苏昭宁和周家三兄妹跟在身后。
苏珍宜和苏瑾轩想跟上去,却在祠堂门口被挡了回来。
“祠堂不适合待客,请您见谅。”丫鬟礼行得很正,目光也很正,那神情模样仿佛苏珍宜是谁,她根本不认识。
苏珍宜气得要命,转身走到园子里就踢了一脚石凳。
那石凳可不是房间的木凳子。这一脚下去,苏珍宜自己先抱脚坐倒。
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这一坐,身下根本没有凳子。
于是抱着脚的苏珍宜直接坐倒在了地上,险些四脚朝天。
丫鬟们偷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苏珍宜愤怒地转身去瞪那些丫鬟。
丫鬟们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一脸无所畏惧。
苏珍宜简直要气炸了。她疾走两步,走到丫鬟面前,呵斥道:“你们笑什么?”
丫鬟们对视一眼,回答道:“奴婢们刚刚是看到树上有一只鸟,就觉得好笑。”
“一只鸟有什么好笑的?哪里有鸟?”苏珍宜仍然怒气不减。
她过去在周府的时候,下人们虽然不亲近她,但却也不敢这样放肆。
不管怎样,她是主子,是二少奶奶,这就是事实!
只可惜今非昔比,苏珍宜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却不代表丫鬟们不知道。
有个平日就伶牙俐齿的丫鬟直接回道:“回禀堂小姐,奴婢们方才是见到一只鸟飞出去后又往回飞,这不,就撞在树上了。奴婢们这才笑出声来。堂小姐,你说这鸟是不是很可笑?”
苏珍宜没有想到丫鬟竟敢这样直白的取笑自己。她扬起手,就重重甩了那回嘴的丫鬟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影射我!”
“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来人!来人!”苏珍宜连连喊了三声来人,都没有一个下人走过来。
在这种尴尬的安静中,苏珍宜逐渐清醒过来。这个礼部尚书府,如今真的没有几个人在向着自己。
她羞愤地推开那丫鬟,直接就往外冲去。
苏瑾轩忙追上去。
苏珍宜跑开后,祠堂的门被从里打开。
出来的人是周若谦。
周若谦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丫鬟们的态度迅速变得十分恭敬。
“是苏姑娘误会了。苏姑娘认为奴婢们笑鸟是取笑她。”那挨打的丫鬟捂着脸答道。
丫鬟没有告状,但她捂着脸的动作显然告诉了周若谦发生的事情。
周若谦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有说什么。他关上门,重新回了祠堂里面。
门口的丫鬟们对视一眼,目光满是了然。
“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还想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一个丫鬟说道。
另一个丫鬟就拉住被打丫鬟的手安慰道:“就是百灵你受委屈了。”
那被打的百灵捂着脸,恨恨地看着苏珍宜离开的方向,说道:“她以为她身份尊贵,以为她和我们有什么不同。总有一日,我要叫她知道,她比我们还不如!”
先前开口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并没有马上接腔。
这百灵说话嚣张,缘于她也有这样的底气。
都是丫鬟,为什么她百灵就能保持伶牙利嘴?因为百灵的娘,是白氏的奶娘。
直到认亲仪式结束,珍妃娘娘离开周府,苏昭宁也没有再提湖亭和苏珍宜的事情。
周若慎因为注意到了周若谦身边小丫鬟的眼神,就对自己先前的看法产生了质疑。
他忍不住看了又看苏昭宁。
苏昭宁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他眼神一般,完全没有回过头看周若慎一眼。
白氏拉着苏昭宁一脸喜悦:“今日这事,总算完成了。为娘的心也终于落回了腹中。我一直就忐忑担心着,害怕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如今想来,都还好。”
苏昭宁回握住白氏的手,笑道:“干娘的担忧,我也有过。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有事情提前愁是愁不完的。”
“干娘不是说,要带我去见默默吗?她今日可还好,先前身子不适是因为什么?”苏昭宁关切道。
听到苏昭宁关切女儿,周若谦对她添了一丝好感。
不过,这好感之上,更让他在意的是女儿的身体。
周若谦忙问身边的丫鬟道:“小小姐怎么了?”
那故意引开白氏的丫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理由来。她原以为帮着二少夫人这样设计以后,二少夫人就能马上回来。
如今这个情况,丫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
周若慎在旁代弟发问道:“你今日遇到过苏三姑娘?”
丫鬟下意识点了点头。
点完之后,她又一脸后悔,目带忐忑地看向周若慎。
周若慎见那丫鬟神色间如此畏惧闪躲,心中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冤枉了新认的妹妹了。
他望向那边和白氏攀谈的苏昭宁,心中捉摸着道歉的言辞。
直接说自己想错了,大妹妹会不会认为自己很蠢?
他今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周若慎想起自己落水的事情,立刻迈开脚步,准备亲自去查看那湖亭处的情形。
湖亭处的栏杆已经有人在修葺,只是那修葺的下人一身湿哒哒的,正自言自语:“谁这样缺德,在这旁边倒上油。要不是我下的水,可要送命了。”
周若慎走到那下人身后,问道:“这栏杆如何会这样容易松掉?”
下人忙行礼答道:“这栏杆被重物撞击过。所以才会完全坏掉。”
重物撞击?自己?
周若慎指着另外没坏的栏杆问道:“所以这些栏杆我都靠不得,若是靠上去就会坏?”
“不会。大少爷,这一处的栏杆是被狠狠撞击过的。”下人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样问,但他很尽心尽责地解释道,“大少爷您看,这里里面的横杆都已经断掉了。显然是十分大的撞击,并且不止一次才会这样。”
不止一次的撞击?
周若慎的目光落在那下人手中的栏杆内侧横杆上,心中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猜错了啊。
这个人,无疑就是苏珍宜了。
因为,比起苏昭宁,苏珍宜才是与他家里人接触较多的那一个。
不管对方是自己观察出的他性情,还是听弟妹说的,周若慎都觉得,这苏三姑娘,真的不适合做自己的弟媳妇了。
周若慎当机立断地决定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应该也可以作为对大妹妹的弥补。
周若慎想到了弥补的事情,去见苏昭宁的步子也不由得轻快了。
他走到原来白氏和苏昭宁待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只有弟弟周若谦一个人。
“娘呢?”周若慎问道。
周若谦回答道:“回房了。”
周若慎就没有再问,想当然地往白氏房中走去。
大妹妹,肯定与母亲一起在房中吧。
母亲给她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周若慎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才算最好。毕竟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他如今想去见的苏昭宁,此时已经回到了定远侯府。
因南敏行被放在定远侯府的缘故,苏昭宁去礼部尚书府的时候只带上了茯苓。
待回到定远侯府的主院里,茯苓就叽叽喳喳地同白术说起来她见到苏珍宜的情景。
“三姑娘又自讨没趣了呢,我瞧着她那脸色,似乎都要发青了。”茯苓开心地道。
白术没有说话,她怀里的南敏行一脸好奇地问道:“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小姨娘又干啥蠢事了?”
茯苓喜滋滋地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这样高兴?”南敏行挣脱白术的怀抱,自己站在地上,他不快地道,“我自己去问娘。”
白术和茯苓忙追上去。
茯苓在后面追着南敏行解释:“小姐没让我跟进正厅。但是我知道,咱们小姐肯定吃不了亏。”
苏昭宁正在厨房看今日准备的菜肴。南敏行一下子扑到苏昭宁的身边,抱住她的腿喊道:“娘,你是不是受欺负了。敏行帮你去欺负回来。”
南敏行说这话的时候眨巴着眼睛,一副十分担心苏昭宁的模样。
苏昭宁抬头看向跟自己出门了的茯苓。
茯苓嘴巴正塞得下一颗鸡蛋。
不是,她明明说的是自家主子赢了,怎么到了小小少爷口中,就是自家主子输的一塌糊涂样的?
茯苓看到苏昭宁看过来,忙拼命摆手解释:“小姐,奴婢没说什么。奴婢没说您受欺负了。您怎么可能受欺负。”
“娘,小姨娘做什么了,您别怕,敏行都会给您欺负回来!”南敏行握了握拳,对苏昭宁表忠心道,“您下次带上敏行,绝对不会再受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