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乔奕泽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告白,明明心里还积怨着刚刚无法和李绍天发火的心情, 突然间听到这个女孩子细若蚊虫的声音, 那声细声细语的“想和你好”像是落在心尖上的花朵儿,听得他耳朵都红了。
那只小松鼠看双方都沉默了, 躲在乔奕泽的肩头,从腮帮子里弄出一棵松果, 吃的咯吱咯吱的。
乔奕泽嫌弃小家伙吃东西的声音影响他的判断,抬手捧下来放到桌子上,看乔轻捂着脸,耳根子通红的模样。他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问她:
“二十四,想和我好,是什么意思?”
二十四的告白,说的害羞又可爱,有点儿蠢蠢的,乔奕泽的心是软绵绵的,他本想拉开乔轻的手,那个家伙就是死死捂住脸,把头埋进膝盖里,像只鸵鸟一样的,怎么都不给他看。
“想和我怎么好?”
乔轻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这乔奕泽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听不懂,想和你恋爱和喜欢你这样的话,现在还说不出来,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能贴近告白的话。
乔奕泽喜欢乔轻的害羞,喜欢她的可爱。他嘴角弯弯的,眯着眼睛看着她,眼里泛着水光,像是落在山顶尖上的太阳:
“二十四,我也想和你好。”
学着乔轻的表白方式,乔奕泽弯着腰和她平视,看着抬手捂住脸的乔轻:
“是想和你一起逛街,看电影,和你牵着手,和你谈恋爱,那样的好。”
想像那些甜蜜的情侣一样,能在黄昏尽头牵着手,能在下雨天躲在伞下亲吻你的眼睛,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啊。
乔轻听到这些羞耻度爆表的词语,捂住自己脸的手又紧了紧,点头,她知道啊,乔奕泽解释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大概保持着那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乔轻才缓缓抬起头来,放下手去看他,乔奕泽还是微微倾身,看着坐在课桌上的乔轻,看到她的眼睛,嘴角一下子就弯起来:
“二十四,我还是想和你说,我喜欢你。”
他叫了她的名字,又说了一遍喜欢你。
在我们迷茫彷徨又盛大的青春里,一句我喜欢你,就足够掀起一场绚烂的花火。
——乔奕泽,我也喜欢你啊。
——
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无法不去在乎的。
乔轻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思考了很多天以后选择了和乔奕泽在一起。而其实,早恋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轻松,说明了心意之后,首先压在乔轻心里的就是害怕和胆怯。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犯了错误,害怕被爸妈看到,躲在桌子底下坐了很久,最后还是被老妈找到,然后一阵严厉的批评。
乖孩子乔轻不想父母知道这件事情,更不想学校里有人知道她和乔奕泽在一起。
那之后的课堂上,乔轻像只心虚的小老鼠,不好意思看乔奕泽,也不敢像平常一样和他有什么互动了,表明了心意之后,反而更加的不知所措。
中午出了点太阳,乔奕泽把围巾折起来铺到桌子上,就趴在那上面看着乔轻的背影发呆,心里还是那种吃了蜂蜜一样的感觉,终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想到这种事情,就会让乔奕泽的心情好上一万倍。
可是他的女朋友好像根本就没有谈恋爱的自觉,对他的感觉,反而还不如平常那样大胆和正常。
最后一堂自习课上,乔奕泽本来想传个纸条给她,问她放学要不要去吃点什么再去顾老师家,可是刚刚写完,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班主任开完了会,抱着他们的日记本进了教室,点名优秀日记的名字。
乔轻的名字每次都在榜单上,今天同样也不例外。乔奕泽最讨厌老班罗里吧嗦的性子,听了没一会儿,把刚刚写好的纸条丢到乔轻的桌子上,自习课没那么严厉,乔轻刚刚打开看了一眼,突然就听到班主任叫了乔奕泽的名字,她都不敢看乔奕泽写的是什么内容,收好纸条坐好。
班主任把乔轻的日记本往桌子上一放,看着乔奕泽:
“乔奕泽,你自己想想你哪天是用心听完一节课的,不是开小差就是欺负女孩子。”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走到台下把乔轻的日记本丢给他;
“看你那么闲,你来念乔轻的日记。”
自打乔轻高一开始,这位语文老师就有一个雷打不动的规矩,每天必须写一篇日记,说是日记,其实更像是自命题作文,乔轻习以为常,有时候会翻看以前的语文试卷,把一些自命题作文再写一遍,或者写一篇读后感。
这是乔轻最喜欢做的一个家庭作业,乐此不疲。
昨天乔轻写的,是垂丝海棠的美丽身姿,乔奕泽看着日记本上清秀的字迹,念得很认真:
“最爱它在轻风里摇曳生姿的模样,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偶尔抬手挡一挡脸,花瓣都羞怯了,也爱它在夕阳西下,迎着阳光盛放美好,倘若这时候有风,往树底下走过,像是踩在粉色的童话世界里,脚步都要轻了很多……”
乔轻没想到自己的日记,有一天会被乔奕泽念出来,听到那个声音好听的男生读着自己的日记,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粉红色悄悄爬上脸颊,乔奕泽的声音多好听,像是带着人们进了那个开满垂丝海棠的世界,随着他的声音徐徐而去,带走一大片粉红。
一篇日记大概三千字,普通话标准的乔奕泽越读越喜欢,吐字更是清晰,慢慢的,带上了感情,朗读到最后,他收了尾,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乔轻,这个小矮子,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能把一切常见的食物,写出细枝末节。
“乔奕泽,是不是写的比较你好多了?”
乔奕泽合上日记本,站在座位上:
“那肯定啊,大学霸啊。”乔奕泽这话是摸着良心说的,他看着乔轻的背影,说道:
“写的多好,我就写不出来。”
乔奕泽前者的那句大学霸,原本像是调侃,没想到后面话锋急转,突然夸奖了她一句,以往乔轻考了什么好成绩,或是有什么进步,老师都要夸奖一番,这下被自己喜欢的人当着全班的人夸奖,耳根子更红,默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语文老师把日记本放到乔轻桌子上,知道这个女孩子容易脸红,没有多怀疑,反而接过乔奕泽的话分析了乔轻的日记:
“对啊,知道写不出来就多看看,乔轻这篇日记写的很细腻,拟人的手法恰到好处……”
乔奕泽坐回座位上,看乔轻有点害羞,凑过去喂了一声:
“文字写的真美。”
男生这句专属于她的夸奖,又让乔轻脸红了,她点了点头,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班主任已经讲解完敲了敲黑板:
“好了,都坐好了,下面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乔奕泽只好缩回去坐好,拿了碳素笔在手上打转,以为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毕竟要临近期中考了,关于考试的事情,这位班主任从来都是百提不厌。可是听到班主任说的事情,乔奕泽手上的笔,啪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我看座位不动也有一段时间了,该换一换座位,调整调整你们的视线了。”
↓
↓
————
要换座位了?
乔奕泽听到这句话,首先就是去看坐在前排的乔轻,那个人显然也是微微一愣,转过来看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看了一会儿,好像都能明白对方眼睛里的那些情愫。
话音落下没有多久,班级里有人欢呼的,有人说着不要的,乱作一团,班主任敲了敲黑板:
“座位长期不动,对视力的是不好的,那些个在地下搞小动作的,拉帮结派的,都给我清醒清醒。”
文三班有三十一个人,以前都是单排单座,现在班主任直接改变了课桌的排序方式,双排双座,中间隔出来两条宽阔的走道。班主任大概早有准备,从备课本里抽出一张纸条,在黑板上把每个同学的名字姓氏写上去,临走之前,班主任又把这次换座位交给了班长,让他帮忙看着点:
“我去拿试卷,现在就按照表格换座位,在我回来之前都赶紧换好,别磨磨唧唧的。”
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成为同桌而熟络的,现在突然改变座位,难免有些人不愿意,搬桌子的声音格外大。乔轻在座位上收拾好抽屉,还没起来,乔奕泽就趴在自己的座位上问她:
“你还真要换啊?”
乔轻的座位这次没有和乔奕泽安排在一起,倒是移到了在第二排中间,很靠前的一个位置,以前乔奕泽还以为文三班的排序方式是按照成绩排的,毕竟乔轻数学二十四分。可是明显是他想多了,明明这就是班主任大手一挥,随手排的。
贝海芋是乔轻的数学小老师,这次班主任可能是考虑到了乔轻数学不好的这个问题,刻意把两个人排到了一起。
乔轻以前就想和贝海芋坐在一起,因为这样问问题更方面,现在梦想成真,她心里反而有点不如意,听到乔奕泽说的那句话,她心里也没有多开心,以后只会和乔奕泽越来越远,这人揪不到她的麻花辫了,也没办法给她传纸条了。
高二的学生们课本很多,大部分学生的抽屉都是满的,大家都不爱搬书,干脆带着桌子一起搬走。乔轻也不列外,看贝海芋的同桌搬走了,这才起身想先把椅子帮过去,身后的那个人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站起来:
“就你这身板,交给我吧。”
乔奕泽轻松的说完这句话,用身子挡住乔轻,不动声色的给她搬桌子,他在班级里当小霸王太久了,看到他在搬桌子,其它的人都是自觉让路,以往见他欺负乔轻的模样看习惯了,突然之前看到他还会帮助女生,徐思浩这下更加肯定乔奕泽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乔奕泽,干嘛只帮乔轻搬椅子,你们什么关系啊?”
上课时间段原本外面就安静,徐思浩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谁都听得到,乔轻心虚的看了眼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窘迫害羞的目光无处遁形。
“乔轻你脸红什么?”徐思浩大概是很久没有看到乔奕泽发脾气的样子了,忘记这个人当初是怎么在班级里给他下马威的,越发胆大:
“你是不是喜欢乔奕泽?”
话音刚落,就听到整个班级里咚的一声,乔奕泽把手上抱着的椅子放到地上,原本就因为不和乔轻是前后桌而不开心的乔奕泽,被徐思浩这个嘴碎的撞到了枪口上,二话不说,走过去直接给徐思浩脸上来了一拳,众人都知道乔奕泽脾气暴躁,动手打人就是看心情的事情,见他课堂上还扰乱纪律,不敢劝架,倒是乔轻,小声的叫了一句:
“你别发脾气。”
乔奕泽可不喜欢乔轻不允许他动手打人的事情,这徐思浩嘴碎又喜欢说闲话,欺负乔轻都是家长便饭,早就想揍了,他看徐思浩龇牙咧嘴的模样,手放下,对着班级里的同学说了一句:
“我和乔轻什么关系,关你们屁事,以后谁再调侃乔轻,不分男女我都打!”
乔奕泽说完,绷着一张脸,给乔轻把椅子桌子挪好,又从她肩膀上把书包拎下来,放到椅子上:“坐好。”
乔轻有点窘迫,赶紧坐回新座位上。
乔奕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乔轻是我罩着的 ,谁再说闲话就撕烂谁的嘴。”
嘴贱的徐思浩完全就是自作自受,谁都知道乔奕泽不能惹,乔奕泽和乔轻关系好,现在被揍了一拳,除了他的好兄弟,其余的同学走在背后劝他:男生别嘴碎。
班主任拿了试卷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发现班级里气氛不对,乔奕泽和徐思浩这两个小混蛋站在一起,像是刚刚吵过架,这下,徐思浩的脸上还有印记,班主任把试卷往桌子上一放:
“你俩个是不是天生冤家,又打架?”
班主任拿乔奕泽这个脾气霸道的小少爷简直毫无办法,看了眼讲台的位置,干脆抬手一指:
“乔奕泽,给老娘……给我把椅子搬来这里!”
气的差点说粗话的班主任赶紧喝了口水,就让乔奕泽坐在讲台的左手边,那里刚好空着一大片,背后就是玻璃窗,反正文三班里多一个人,就坐在这里刚刚好,还能随时看看他听课没有。
乔奕泽坐哪里都一样,当下就挺直了腰板,把桌子椅子搬过去。
——
乔奕泽在自习课上维护乔轻的做法,到了放学就在班级群里传开了,都是学渣和学渣打架,的确是徐思浩欺负人在先,往乔奕泽这里偏的人还挺多。
乔轻虽然是这个导火索里的开端,看事情并没有闹大,也就放了心,放了学还是在教室门口等乔奕泽,因为换了新座位,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坐在讲台左边的乔奕泽,这个人虽然被特殊对待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讨厌和不喜欢,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看到乔轻在等自己,乔奕泽收拾的快了一些。
冬天天黑的晚,学生们走的很快,乔奕泽收完的时候教室里就只剩下几个学生了,他走到门口,把书包往肩膀上一丢,想去给乔轻拎书包,乔轻躲开了,没好意思让他做这种高调的事情。
乔奕泽以为她生气自己打了徐思浩,没出声,两个人默契的往楼顶上走,准备先去看一眼小松鼠。
好像卓越那伙人早就来过了,地上有些烟头,松鼠的小笼子里添置了新的矿泉水和小松果。那个小家伙可能知道乔奕泽,很有灵性的趴在笼子里,腮帮子鼓鼓的,一副永远也吃不完的样子。
乔奕泽把小松鼠从笼子里拿出来,那个家伙顺着他的手臂蹭蹭蹭的往上跑,是个小机灵鬼。他捧下来拿给乔轻,看到乔轻爬到课桌上坐好,乔奕泽才问: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乔奕泽的性子就是这样,也不能指望他能改变什么,她没生气,就是有些顾虑,摸着小松鼠的脑袋,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人:
“你脾气不好,改一改。”
两个人认识那么久,乔轻没有提过这种硬性的要求,大概是现在两个人已经表明了心意,乔轻说话也有点底气了:“不然,我就……”
乔奕泽都不等她说完,抬手放到她身后的课桌上,压倒式的看着她,眯着眼睛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