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禇门的劫数第149章不做人偏做狗
“所以……”
“所以至少要把这个误会解开,查出宋初月真正自缢的原因。否则以宋知敏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罢手。”
“都过去半年了,挖出来也是一堆白骨了吧?”我一边快速的穿着衣服追上了他。
我们带着锄头,从后门悄悄离开了禇家大宅。摸黑来到了宋初月下葬的墓地。
坟头有不久之前祭拜的痕迹,看来是宋知敏已经来过了。
禇沛将带来的香烛点燃,祭拜了一下,做了一场法事,死者为大,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
做完这一切,我和他开始刨坟,一直挖到子时,才终于将棺木给挖了出来。
禇沛说道:“你退开些,我将棺木打开。”
这种事情我真是第一次做,害怕的退后了几步,他用了些力气,将棺盖给揭了开来,将随身带来的火折子吹着了,凑近一看,顿时我和他皆愣在当场。
那棺木里,不止有一具体尸骨,在她的盆骨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骨骸,那明显是即将要成形的孩子。
“这……难道说,其实宋初月早就怀了别人的孩子,她之所以做这样卑劣的方法想嫁入禇家,是因为赌这最后一步。”
禇沛沉默着不说话,只道:“想要把孩子父亲找出来,得派人去南京那边打听一些情况。”
他看了看棺木,没有什么陪葬的东西,很简单的就下了葬。他重新将棺木盖上,我们将土给填上后匆匆回到了禇家大宅。
宋初月对禇沛的爱慕,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是真实的。但宋初月又为何会怀上别人的孩子?
怕是宋大娘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为了保住女儿的名节,才想了这么个下下之策。
我说:“当时你要见宋初月,宋大娘他们也没有允许,会不会其实是想欺瞒你一些事情呢?”
毕竟像禇沛这样七窍玲珑心的人,许多事情一眼就能看明白过来,宋大娘对禇沛,对整个禇家的势力还是很忌惮的。
“不好说。”禇沛长叹了口气:“宋初月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南京大学查查看,希望能查到一些线索。”
此时天光破晓,我们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回到了禇家大宅。
我说:“我去烧热水。”
“你别忙了,换身干净的衣服去歇着吧,四更天一过府里的家丁也该起了。”
“我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我倒了杯茶,嘻笑着递到了禇沛的面前:“夫君请喝茶。”
禇沛失笑,接过了茶水:“多谢夫人。”
恍惚间,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微妙,人生像是一个圈,你从起点出发,走完整个圈回到终点,而终点也是你生命的起点。
“般若……”
“嗯?”我猛然回神,抬头看向他。
禇沛微张了张嘴,抽了口气:“没什么,若是真的不困,就陪我说说话吧。”
“这几天很冷,说不定会下雪,院子里的梅花也快开了呢。”想想一年前的梅林雪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过几天陪你一起赏梅。”
听罢,我心中满是期待,只希望那日能赶快到来。
心中的困扰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宋知敏那边,如果真要为难你该怎么办呢?”
所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在这乱世中,有权有势大过天,现在宋知敏手中有军权,想要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太容易。
“宋知敏是禇家的麻烦,却不是禇家的威胁。”禇沛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个麻烦得想办法去解决,留着会有至命的隐患。”
原来他早就想到更深的一层去了,宋知敏在今后所带来的麻烦,确实是毁灭性的。
“可他现在根本不把禇家放在眼里了,不知道会使什么手段来对付禇家?”
“不用担心,现在宋知敏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谋,禇家只是不想惹这个麻烦。”禇沛顿了顿,还是说道:“说起来也不光彩,大清虽亡了,但是与我爹当年同朝为官的旧友还在。现在他们大都是北洋军阀的大人物。”
“那你爹为什么……?”
“这些北洋军阀的大人物,依靠出卖国家机密从英国人那里换取统领地方的权利与资助。我爹为人正直,所以不愿意做这种卖国求荣的事情。连夜从京城老宅逃离到了这里,只想远离这些是非。”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现在禇家很平静,原来是有侍无恐,就算再闹起来,禇家也有北洋军阀做后盾。
提着的心放下来后,顿时便感觉困了。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底下塞着一封信,信只露出一个角来。
我疑惑的从枕头底下将信拿出,打开看了看,只有一个地点,再无写其它的。
孙嬷嬷推门而入拿了些吃的进来:“就知道你快醒了,肚子饿了吧?”
“嬷嬷,下午有谁进来过吗?”我下意识问道。
孙嬷嬷想了想说:“我下午一直在厨房忙碌,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哦,不是,没什么。”我起床吃了些东西,将信笺悄悄的烧掉了。
傍晚时分,我独自一人出了禇家大宅,来到了十里坡的凉亭子里。那人背对着我,穿着军装,拍了拍马儿的头。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过来,笑说:“你来得真迟,可让我好等。”
我抿了抿唇,没有再走过去,只问:“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出来聊聊?”他这句话当玩笑听听也就罢了,我自是不会当真的。
“还是直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参谋应该不会这么闲。”
宋知敏挑了下眉,失笑:“我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想保全自己,还是离禇家公子远一点比较好。”
“什么意思?”看来宋知敏确实有打禇家的主意。
他将缰绳栓在了凉亭的柱子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凉亭里早已备好了茶水与点心,还有一个暖炉。
他将凉了的茶放回到了暖炉上热着,我看了看四周,他带了几个手下过来了。
我们很被动,因为他不出手,我们谁也不知道宋知敏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一会茶热了,他给我倒了杯茶:“暖暖身子。”
我沉默了接过了他倒过来的茶,暗自抽了口气,从始至终他也没有提季怜秋。如果他心里真有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闭口不提?
“我从未把你当成是敌人,相反,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宋知敏对朋友,绝没有恶意。”
“可是想来禇家对你们宋家着实也没有哪里对不起,相反,禇家对你们宋家十分好。”
宋知敏冷笑了声:“再好又能怎么样?几千年的奴隶制度,让奴隶早已麻木,忘了自己也可以争取做个人上人。能做人为何偏偏要去做狗?哪怕主人对他再好,可他在主人的眼里,他始终是条狗。”
心口莫明的一阵酸涩,我又拿什么去反驳他?做为一个二十一世纪,人人讲人权,说男女平等的世界,他挣脱了命运的束缚,争取自己生存的合法利益。
然而,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权势代表了一切。
在大时代的河流中,没有应该或者不应该,万物都有存在的必然。
“禇家对你们就算没有恩,但也无过,你现在是参谋,拥有自己的权利与地位,又何必再去计较之前的那些是是非非?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砰’的一声,他摔下了手中的茶杯,隐忍的怒火让他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从肺部挤出一句话:“有没有过,不是你说的算!”
“季怜秋的事情,是你们错在先,这个你不需要去狡辩!毕竟他们才是有真正婚约在身的人。如果你是因为初月的死……这其中禇沛连自己都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他不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也会让禇家人都知道!”
“宋知敏,害死初月的人,不是禇沛,你不要报错了仇,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宋知敏浅笑:“以前有一个国家很强大,它想统一天下,可是比他弱小的国家并无过错,若是贸然起兵,一定会让天下人觉得此国君残暴不讲理。你说,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宋知敏不在意道:“是对是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有我想要拿到的东西。”
“茶又凉了……”我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杯。
他道:“再温便好。”
我说:“即然凉了,不必再温,我得回去了。”
他无奈的长叹了口气:“你为何这么执著?禇沛又能给你什么?说得好听是名门贵族之后,说得难听点,现在禇氏早已家道中落,不是从前了。我小小一个参谋,想弄死它,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明白吗?”
我笑了笑:“宋参谋好威风,那我就等着看着你,要用如何卑劣的手段,来对付禇家。”
回到禇家,看到禇沛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我想了想走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而入,只见他正在伏案笔墨丹青。我走上前一瞧,不由得惊艳十分。
“这是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