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产是大事, 李绝毫不犹豫的点头:“好的, 我拿点东西, 马上走。”
这李家儿媳妇, 李绝是见到过的。平常没事的时候, 经常挺着个大肚子在村口来回转悠。
听人说,之前她怀过一次孕,可惜生出来的是死胎。
这次怀孕后, 她成天心惊胆战的,唯恐再出什么差错。
李绝拿了医用箱,跟李婶一起往她家赶。
路上,李婶的嘴巴一直哆嗦着,左右不过是重复那几句“疼得死去活来”的话儿。
李绝不停安慰她:“别紧张,会没事的,你越紧张,你儿媳妇就更害怕,这不利于她生产。你哪怕是装,也要装得镇定一些。”
可李婶已经吓坏了,脸上六神无主的,纵是装,也装不象了。
李绝索性也不为难她,只加快了步子。
从村长家到李婶家,隔了好几条街。
一路上,李绝累得气喘吁吁的。
刚迈进李婶家大门,李绝就听到了女人痛楚的叫声,那动静一声大似一声,看样子疼得不轻。
李绝几乎是飞奔着进去了。
产妇正站在地上,弯腰趴在炕边,手抚着肚子,表情扭曲的哼哼着。
看到李绝,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嘴里艰涩无比的喊了声:“李医生。”
只不过声音被疼痛给掩盖了,听得不是那么清晰。
“你别说话,我替你诊断下。”
李绝站她边上,俯身听胎儿心跳。
心跳咚咚的,孩子应该没事。
她又招呼李婶,帮着把产妇扶到炕上,李绝戴上医用手套,伸到产妇的那里,看骨缝开了几指。
试完,她松口气,摘了手套,扶产妇起来,柔声安慰她:“没事的,一切正常,骨缝刚开了一指,过会儿可能更疼,为了孩子,忍忍就过去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关,尤其在这大山里。
医疗条件差,万一有个什么不妥,产妇就一命归了西。
产妇感激得不行,有医生在,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紧紧抓着李绝的手,象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一秒也不撒手了。
李绝想劝她松手,抓着自己并不顶啥用。
可看她疼得表情扭曲的脸,李绝又不忍心,干脆站在地上,任她抓着。
不阵痛的时候,产妇尚能跟李绝聊几句天。
阵痛一袭来,她便疼弯了腰,抓着李绝的手不自觉的就使了劲,指甲似乎陷进了李绝的肉里。
李绝疼得想骂娘,可为了产妇,她生生忍住了。
这折腾来折腾去的。
足足折腾到凌晨一点多钟。
骨缝终于是开全了。
当婴儿尖锐的啼哭声划破夜空的时候,李绝堪堪的松了一口气。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跟李婶告了别,迈着如铅般重的双腿走了出来。
站了这几个小时,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每走一步路,都深感疲惫。
李婶光顾着儿媳和孙子了,没顾得上送送李绝。
这种情况,李绝也能理解。
又疲又累的李绝,刚走出李婶家院门,竟迎面看到了秦盛。
他倚墙而立,指尖里夹了根烟,正在喷云吐雾。
看到李绝出来,他甩了烟头,轻轻咳嗽了两声,看着李绝走近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
李绝非常惊讶,这都快两点钟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他不在家好好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等你啊。”
秦盛回答得无比自然。
“你跟着我一起来的?”
秦盛点点头。
“这么说,你一直等在外面?”
秦盛还是点点头。
“那你等得可够久的。”
李绝不知道说什么好。
产妇生孩子,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方便进去,可一直在外面等,估计感受不会好。
女人隔几分钟,鬼哭狼嚎一阵。
那动静,肯定不会让耳朵好受了。
李绝挪蹭到他跟前,站住了。
不见外的把药箱往前一递: “我快累死了,你来搭把手吧。”
她是真累了,骨头架子都快散掉了。
感觉能不能走回村长家都是个问题。
秦盛闷声不响的接过箱子,然后背转身,忽然在李绝身前蹲了下去。
李绝倍感诧异,盯着他宽阔的后背,问:“你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在李婶门口再蹲会儿?
秦盛低垂着头,“我背你吧。”
今晚的月色很明亮,清清幽幽的打在秦盛的背上,象是洒下了一层细碎的光。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微微的一点儿沙哑。
可传入李绝耳朵里,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音色。
平常痞里痞气桀骜不驯的男人,竟然在自己跟前弯下了他那一贯直直的腰背。
李绝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在自己没有任何要求的前提下,他竟然要背自己。
可见他体味到自己的疲累了。
如果是平常,李绝肯定会矜持的拒绝。
可今晚不同,她很累,累到一步也不想走。
正如渴极了的人,面前忽然递过来一碗清澈的水。
想要就有,刚刚好。
李绝没有拒绝,轻轻俯趴了上去。
那种指头缝都不愿动一下的疲惫之感,忽然就得到了一丝丝的缓解。
秦盛胳膊伸到李绝腿弯下面,稍微一颠便起了身。
月亮照亮了低洼不平的路面。
秦盛背着李绝,一步一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实。
夜很静。
李绝甚至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象是敲打在自己的心头。
李绝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有些不规律了。
她把手悄悄的掩在了自己的胸口。
若不这样,自己那鼓鼓的地方总会不经意间磨蹭到男人的背。
她不知道秦盛有没有发觉这点,反正她自己是异常尴尬的。
路有点儿远,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的,显得空气有些沉闷。
李绝就想找点儿话头,随意活跃下气氛。
她咳嗽了声,故作玩笑的口吻说道:“说起来,我比你大差不多六岁,怎么着也是个大姐姐,你今晚背我,也算是敬老了。”
“你不老。”
“你跟村长说要娶我,村长有没有说我老牛吃嫩草?”
秦盛闻言顿住了脚步。
李绝“咦”了声:“怎么不走了?”
“你嫌我年轻,嫌我幼稚了?”秦盛蹙眉问她。
李绝撇撇嘴:“不嫌。”
在城里,若是同事知道自己嫁给长相如此的嫩草,估计该夸自己有魅力才对。
“那如果真嫁我,你嫁吗?”秦盛脚步依然未动,站在那里问她。
真嫁?李绝从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