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总管带人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军火库，脸上缺丝毫没有愤恨和遗憾，反倒是在心底哼起了小曲。
    从被冰皇卫拒绝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否则家主和大长老不会相继做出如此矛盾的决定，让他这个大管家白白辛苦一趟。
    “呵呵，苏家的那群笨蛋，还以为自己赶上了，还以为把我拦在外面就能避免军火库的危机。难道他们觉得，神殿不惜暴露目标只是为了让我去当人肉炸弹吗？”
    不远处，姜管家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了，除了跟在他身边的十几名心腹，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位苏家的核心子弟，只有一些仆人和杂役，在为苏老爷子的寿诞忙碌着。
    果然是死要面子的大世家，都知道他是内奸了，居然都没有中止这场活动。
    “觉得我已经是砧上鱼肉，可以任意拿捏了？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逐渐来到内院，姜总管见到一片狼藉的内院会场，到处都是洒落在地的食物和酒水，灯光和烛火依旧闪耀，唯独见不到一个古武门阀的客人。
    苏家少主苏玉正带人等在前面，同时在后方，两支冰皇卫也悄悄堵住了姜总管等人的退路。
    冰魄剑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刺骨的寒意，明明是灯火通明的会场，却像是掉进了河底的冰窟窿里，连呼吸都被死死地压制。
    姜总管呼出一道厚重的白气，脸上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少主，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姜总管，我奉家主和大长老的命令，前来诛灭我苏家的叛徒。”
    “哦？苏家的叛徒，不知少主你说的是谁啊？难不成，你说的叛徒指的是我？”
    姜总管将双手举过头顶，摆出一副投降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无辜。但在苏玉的眼中，这个动作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姜总管，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我都清楚，叛徒的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你现在就算是要投降，我也没有接受的权利。”冰魄剑在空中划出两道冰蓝的剑花，外放的寒气瞬间凝聚在剑锋之上。“我接到的命令，是杀无赦。”
    “呵呵，好一个杀无赦。我姜阳服侍苏家近二十年，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答案。好啊好啊，那你就来吧，我老姜从未背叛苏家，想不到忠心耿耿换来的居然是怀疑和杀戮，那来吧，苏玉，用你的神剑，杀了老夫！”
    姜阳身后，十几个核心弟子纷纷取出兵器，不过他们还没有跟苏玉动手的勇气，却也在高声为姜管家辩解着。
    “少主，姜总管不会背叛苏家的，他可是咱们内院的老管家了。您小时候，他还抱过您呢！”
    “姜管家忠心耿耿，对苏家绝无二心，请少主明察。”
    别说，姜阳这个老管家这些年还是积攒了一些人脉的，不止是他身后这些核心子弟，甚至连苏玉身边的一些成员都放低了手里的刀剑。
    苏玉看着这些人有些恼怒，也有点痛心疾首，这些家主精英都很年轻，不像苏老那样杀伐果断，她可是亲眼见到，自己爷爷在得知姜总管身份后那冷酷的双眼。
    那是一双没有丝毫怜悯和痛心的眼睛，好像要杀的不是苏家的总管，而是那个不相干的路人。
    就在苏玉有些犹豫的时候，一双手按在了她高扬的剑柄上。
    “别冲动，就算要杀他，也不必急于一时。今晚还很长呢。”
    “可是……陆嘉，军火库那边还等着我们过去呢。”
    “你爷爷早就安排好了，刚刚传送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既然苏老一早就看出了姜管家的异样，那他对危机重重的军火库也必然有别的安排。你不会真以为，苏家的安危就靠我们两个人了吧。你爷爷，还有你爸爸，他们可都在呢。”
    “那我也想快点解决掉他，看他在这收买人心，我真的很不舒服。”
    陆嘉明白她的感受，所以，很快便做出了应对。
    没来由的，正在享受众人“求情”的姜总管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像是被什么洪荒异兽给盯上了。
    他的目光越过苏玉，锁定到了那个俊俏的青年。
    作为潜伏人员，姜总管还不清楚陆嘉和神殿之间的矛盾，他只知道，那个站在苏玉身边的年轻人，是现在强势崛起的燕家家主。
    苏玉同样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转过头来，正好看见，陆嘉的双目一同露出妖艳的紫光。
    “我很喜欢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的一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很多人听到了这句话，然后全都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陆嘉。不知他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场合下冒出这么一句话。
    “有的人十八岁就死了，可直到八十岁才埋。我本应该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死去，可他们拉着你，说要带我去看花海。”
    “我们究竟是活了365天，还是只活了1天，却重复了364遍。”
    “你剥开一个很酸的橙子而感到后悔了，可对于橙子来说，那是它的一切。”、
    “没有人关心你快不快乐，所有人都只看你有没有用。”
    明明听起来很伤感的话，却在陆嘉的嘴里变得莫名地好笑。这种羞耻到极致的咒语与其说是关键，不如说是对施术者的惩罚。
    陆嘉提升了自己的语速，他怕再多说几句，自己就要社会性死亡了。
    周围的人都被惊呆了，有几个人甚至还笑出了声，不知为什么，他们只是觉得看陆嘉一本正经地说这些丧语录有种莫名的喜感。
    “啊，好羞耻啊，这tm是哪门子的咒语，不行，我快说不下去了。”
    随着陆嘉越说越多，笑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到最后连苏玉都忍不出笑了起来。
    姜总管还在疑惑对面这么突然就欢乐起来了，却想不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
    一股致命的威胁让他的思绪开始飞快地运转，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那个年轻人的双瞳。
    那是人类绝不可能拥有的暗紫色。
    笑声戛然而止，一道紫色的光波从陆嘉眼中激射而出，正好撞在了姜总管的身上。
    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感，只有一个放大勒无数倍的巨型影像。
    画面中，姜总管正鬼鬼祟祟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在张望了一阵后，果断拿出了一个老旧的手机。
    那一刻，他不再是受人尊敬的大管家，而是一只被灯光照射到的阴沟里的老鼠，语气里充满了慌乱和愤怒。
    “你tmd是不是疯了，这种时候主动联系我？”
    “抱歉，但事出紧急，我们原先的计划出了点问题。我怀疑安装在内场的炸弹已经暴露了。”
    “所以呢？你希望我干什么？这次帮你们瞒过军械库的守卫已经让我身陷险境，你知不知道组织安插我进来花费了多少……”
    “你觉得，这次行动过后，你还能待在苏家吗？别天真了，无论是为了你的安全还是组织的安全，这次行动过后你都要撤出来。苏家你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你要我怎么做？”
    “如果计划成功了，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继续潜伏等待神殿的撤离命令。如果计划失败了，我希望你为我们的大计加上一道保险。”
    ……
    漫长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除了面色晦暗的姜总管，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愤怒。
    刚刚那些求情的声音沉默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明晃晃的刀枪。
    对待叛徒，所有人的做法都是一致的，甚至连姜总管这些年发展出来的十几名心腹，也在恐惧中远离了这个老人。
    “姜总管，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其实没人在乎他要说什么，反正都已经是最后的遗言。
    姜总管没有说话，因为他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难逃一死，但无尽的恐惧下，他也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一股飓风凭空掀起，仿佛要遮蔽整片天空，飘荡的沙尘吹散了路边的灯火，将明亮的会场变成一片狼藉的空地。
    陆嘉和苏玉几乎同一时间冲进了风里，周围的苏家子弟立刻结成一道坚实的剑阵，将目标紧紧包围在场地中央。
    一道蓝光闪过，但很快又被熄灭了，恍惚之间，陆嘉已经握住了北辰天狼刃。
    剑锋切碎了狂风的阻隔，将那道临时传送门打成碎片。
    位于风暴中心的姜总管如雕像般屹立不动，脸上也没有因为传送门的破碎而出现哪怕一点遗憾。
    那本来就不是他的逃生通道，这里是苏家，就算他能召唤出空间传送门，也无法突破设定好的空间禁制。
    一声脆响，姜总管左边的眼球突然爆裂，粘稠的红白之物顺着眼眶滑落，同时引爆了异变的开关。
    只见他的身体突然开始了急速膨胀，绵柔的衣物在肉体的压迫下化为碎片，露出黝黑长满肉芽的四肢和躯干。
    黑色的毛发仿佛被彩虹侵染，五颜六色的体毛急速生长，很快便组成一条厚实的七彩“毛衣”，将那膨胀到近五米的身躯牢牢地裹了进去。
    “额……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不，不要……”
    等陆嘉来到姜总管身边，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多彩的畸形怪物，最后一抹眼泪，顺着那猩红硕大的眼球，缓缓滴落。
    人性，伴随着痛苦与悲伤，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嗷！！！！！！”
    恐怖的威压吹散了外围的飓风，一只多彩异兽露出了它的尊容。
    它有着彩虹般绚烂的毛发，两只锋利的獠牙上布满了锋利的倒钩，三条大小不一的尾巴垂在地上，其中一只的末端还长着一只金色的复眼，双眼环视四周，却看不到一点灵智，浑身上下充满了暴虐的气息。
    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十几名苏家子弟立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双耳双目都渗出缕缕鲜血，其他人也被震得东倒西歪，反倒是距离最近的苏玉和陆嘉没有受到影响。
    “你来还是我来？”看似狂暴的异兽压根没被苏玉放在眼里，从它一出现苏玉便通过气息判断了这只异兽的等阶。
    威武的外表下却只是一副烈火高阶的灵魂，这样的魔兽苏玉已经杀过很多只了，更何况还是这种脱胎于人体的半成品。实力和真正的异兽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起吧，这样快一点。”
    陆嘉没有召唤随从的打算，而是率先出击，片刻间来到了巨兽的身后。
    异兽身后的三条尾巴居然立了起来，像是三条从弯曲的大蛇，接连朝着陆嘉抽了过去。
    “罗汉水晶斩！”
    冷冽的刀气划过半空，将三支尾巴一齐切断，恶臭的血液飞溅而出，洒满了内院的空地。
    异兽痛得惨叫连连，却没法回头对付那个砍断自己尾巴的人类，因为面前这个人类女人同样散发着令它胆寒的气息。
    七彩的毛发突然换了颜色，逐渐变成夺目的赤红，火焰随着毛发升腾而起，化为巨大的火焰弹砸向前方。
    苏玉纹丝不动，任由火焰朝着自己激射而出。
    异兽眼中闪过一抹狰狞，不顾身后淌血的伤口便朝着苏玉扑了过去，它要在火球命中目标后施展致命一击，撕碎那个人类女性。
    但刚刚蓄力准备飞跃的它却停住了，因为巨大的火球，仿佛静止般停在了半空。
    冰蓝色的寒气像是给火球裹了一层洁白的“糖衣”，周围的苏家子弟全都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火球也能被冰霜给冻住。
    冰魄剑的剑锋一闪而过，将冰封的火球一分为二，同时斩向这个怪物的身体。
    异兽想要立刻规避，却发现自己被莫名的力量给定在了原地，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和大地之间已经布满了厚厚的冰霜。
    甚至拿赤红的毛发上都已经覆盖了一层寒冰。
    异兽再度变换了自己的毛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身体变成了土黄色，试图利用防御吃下这致命的攻击。
    不得不说，这怪物换皮肤的速度还挺快的。
    剑气命中了怪物的身体，略显晦涩地展开了坚实的皮肤，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异兽在痛苦之余还有些庆幸，如果不是改变了属性，刚刚那招已经足够把它一分为二了。
    但它的生命，还是不可抑制地迎来了终结。
    “暗言术?灭。”
    低沉的音节吟诵完毕，暗影之力顺着陆嘉的手指，已经侵蚀到了目标的身体。
    明天是中元节，要回家吃饭。上午出门办事，所以明天又要休息了，不过今天会有双更，算是弥补明天的份额。另外感谢文血的羽给的三张推荐票，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