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银淀区,星球之光酒吧。
“夏少,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啊,快进来快进来,那个谁,小陈,把我们最大的包间收拾出来。废什么话,没看到夏少在这吗?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夏家,中古四门之一,与迟家、周家、苏家并列,成员遍布大江南北,等级在册的外围弟子近十万,精英弟子两万余,核心弟子八千。
在东大陆任何一个一流城市中,都有夏家设立的据点和公司,他们的主营业务是医药行业,包括医疗设备的生产,药品种植,新药研发等等,上京城最大的十家医院中,有八家和夏家有着密切关联,其中四家甚至是完全由夏家单独控股。
可以说,整个上京城的医疗行业全数把控在这个大型门阀的手中,而身为掌管外围产业的夏家少主,这位年轻有为的天之骄子也有着惊人的修炼天赋。
夏家现任少主名叫夏童,与苏玉是同期训练生,实力排名训练营同届第二位,比冰雪美人苏玉还要高上一名。
他的主职业是悬壶医者,一个单纯的辅助和治疗职业,但却能在强者如林的训练营摘得榜眼,靠的,不仅仅是他堪称神迹的医疗手法。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是当年训练营中唯一一个拥有双职业天赋的古武传承者。
而且,他的第二职业还是稀有职业“刺杀者”,这是不属于六大基本职业的特殊职业,拥有超高的闪避能力和一击必杀的爆发力,尤其是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几乎没有落入过下风,被称为“仁心暗刺,医药双绝。”
不过因为家族事务繁多,他没有像苏玉一样立刻参加训练营组织的毕业实习工作,而是先把学员的身份保留了下来,等到有时间了再外出历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训练营从不干涉学员在人生大事上的决定,实际上很多进入训练营的学生都是如此。
此时,夏童正拉着严莉的手准备进去,周围的门阀子弟如众星捧月般将两人围在中间,夏童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这次出来,主要还是带女朋友出来逛逛。
严莉这几天事务繁多,人也憔悴了一些,夏童带她出来,也是希望她能放松放松。
就在众人准备进去的时候,一股外放的气场吸引了夏童的注意、
周围的人都没察觉到,反倒是夏童自己突然松开了拉着严莉的手,周围的子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愣愣地看着他们。
夏童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径直推开人群,走到了队伍后方。
一个如寒冬般冷酷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苏玉,你怎么在这?听说今天你在车站遇到袭击了。还好吗?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少女先是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想和夏童贴的太近。
“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爷爷让我先不用回去,他说要整顿一下内部的事物,我闲着没事做,就自己出来走走。”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正好我今天也带朋友出来,要不我们一起吧。”
苏玉没有同意,不过也没有明确反对,反倒是那些门阀子弟也一个个地跟了上来,见到苏玉的瞬间,也都来了精神。
人群散的很快,很快拥堵的门口又变得空了许多,只剩下严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面露尴尬地站在一旁。
站在门边的两个服务员不经意间露出一阵鄙夷的目光。很隐晦,也很微末。严莉没有发现自己的形象陡然间下降了许多,只是让开了道路,独自一人站到了灯光下。
人在很多时候都以为自己是主角,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地享受目光的聚集。这种目光会蒙蔽他们的心智,直到真正的主角从身边经过。他们才会明白,自己也只是一个走过场的小角色。
这种失落感,有时候会让人失去理智。
好在严莉从未把自己当做是主角,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才很“乖巧”地站在酒吧门口,而不是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见到男友那高大上的圈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进去。
人和人是有区别的,血脉、财富、身份、地位,这些都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即便你内心再不愿意,即便你内心千百次地渴望公平,大多数时候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严莉需要在上京站稳脚跟,而没有人脉的她,快速立足的唯一办法,就是寻找一个“支点”。
夏童就是这个支点,一个她靠着姿色和气质吸引到的支点。他喜欢她,而她接受了他,一段关系的建立,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旁人偶尔也会说些风言风语,每次听到这些,苏玉都会哑然一笑,她从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那些人可悲。
她敢说,那些站在旁边说风凉话的人,如果也有大少看上她们,也有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摆在她们面前,这些人的表现,怕是会比她更加“激进”。就比如现在,如果看到夏童正在搭建自己的圈子,那些人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挤进去,试图得到同等的地位和尊重。
只有严莉知道,从她接受夏童表白的那天起。所谓的尊严,所谓的自强,就再也挤不进她的生活了。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在金钱和权力面前,牺牲尊严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有时候,严莉也会想到当年,想到那段在桂北的日子,她付出了比同龄人痛苦百倍的努力,洒下了无数的汗水和眼泪,只是为了在千军万马中得到一个进入上京的机会。
她很努力,也很幸运,如愿以偿地走进了燕京大学,然后成为了研究生,甚至还幸运地觉醒了自己的古武血脉。
这一切,似乎都在像好的地方发展,只要她愿意努力,靠着自己的力量,在上京拥有一个安身之地,并不算难事。
但严莉的心里,又渐渐有了更大的野心,尤其是在她成为古武传承者之后。
她不像跟那些北漂一样,把自己的人生目标都放在一座不足八十平米的小房子,也不想像曾经的舍友那样,为了更好的生活,把身体献给那些大腹便便的“干爹”。
她想要做人上人,想要成为东大陆最强大的执法机构“神武卫”中的一员。想要有一个帅气多金,满是霸道总裁气质的男友。
正好,这一切的愿望,夏童都能给她。于是,在夏童表白的当天,她“恰到好处”地挤出了几滴热泪,然后在无数的气球、鲜花和掌声中,与夏童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这究竟是不是真爱呢?肯定不是吧,反正严莉从没把她和夏童的感情,当做神圣的“真爱”。
门阀众人都跟着苏玉进了酒吧,只有夏童独自回到严莉身边,露出一个抱歉的苦笑,再次牵起那只纤纤玉手。
严莉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同样回馈一个善意的笑容,一行人就这样走进了喧闹的酒吧。
包间里,夏童和苏玉利索应当地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不过在长长的沙发上,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严莉,人群泾渭分明地坐在两边,相互之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苏玉,听说姜城那边上个月刚刚结束了一场动乱,当地的神武卫损失惨重,连政府高层都有人丧生,百姓也有数十万伤亡,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大家也不是外人,想必都知道了,姜城动乱的幕后黑手,就是灰曜神殿的那帮渣滓,今天我在火车站遭遇的袭击,也是他们犯下的。”
“这帮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连我中古四门的继承人都敢袭击。”
“是啊是啊,那些暴徒实在是太狂妄了,不过咱们玉姐实力超强,那些宵小之徒怎么可能伤到她一根寒毛呢。”
“对对对,我看这帮人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早晚有一天要被我们消灭。”
苏玉拧开一听啤酒,把里面的酒液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很有淑女风范地品尝着杯子里的佳酿。
对这种场面她很有经验,也知道如何回应他人的恭维,夏童却是一言不发,任由旁人与苏玉搭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
夹在中间的严莉有些尴尬,本来是想出来玩玩的,谁知道突然来了个大人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人家身上,她这个夏少的“女朋友”反倒是没了多少存在感。
“我说各位,苏大小姐今天才回来,就把老问人家那种问题了,大家可以玩玩别的,唱唱歌打打牌都行,实在想说话的,也好歹给人家休息一下。”
夏童的话说的很微妙,也是在提醒在座的人,谁才是今天聚会的主人。
众人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夏童和严莉身上,不外乎就是夸他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什么的,面对他人的恭维,严莉表现得就不如苏玉得体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赔笑,话也说不上多少。
苏玉见到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立刻把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又飞快地打开了另一罐果酒,对着易拉罐的开口“吹”了痛饮起来。
今天遇到了太多事情,她来酒吧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放松压抑的神经。而喝酒,是大多数人都很喜欢的放纵方式。
聚会就这样愉快地进行着,三个人轮流扮演主角,其他人扮演跟班、随从和小丑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不好意思,我出去上个厕所。”
狂饮酒水所带来的副作用便是频繁地出门往返于厕所中,大家脸上都有了些许醉意,严莉也不例外,推开门,四周的吵闹声陡然增加,忍着肠胃传来的不适,步履蹒跚地朝着厕所走去。
这时,一股冷风迎面而来,果断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严莉猛地抽搐了一下,鼓着嘴巴,朝厕所狂奔而去。
“呕……”
酒精终究还是逼出了残渣和体液,少女趴在马桶边上,将口中和胃中的秽物全数送了出来。
一双手抚摸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后背,让她能感到些许的舒适。
“谢……谢谢。”
直到呕吐感全数消失,严莉才发现,苏玉正站在门边,用玩味的眼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谢谢玉姐。不好意思,我平时不太喝酒。今天……”
“没事,这种事情啊,习惯就好了。当年我也是这样,在不停的呕吐中锻炼出来的。”苏玉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替严莉轻轻拭去嘴角的残留物。“你是第一次跟夏童出来吧?以后要多练练了,作为他的女朋友,这种日子以后会经常有的。”
“嗯,下次我会做好准备的。”
酒量这种东西,天生占一部分,后天也占一部分,既然答应了做夏童的女人,她会尽力做到最好。
两人在走廊上缓缓前进,苏玉对严莉还是有很大的好奇心,她对严莉的最初印象就是“清纯”“娇艳”“落落大方”,不过这样的女人在上京多的是,能够吸引到夏童,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外在的地方。
夏童这个人,苏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就像他在训练营的称号一样“仁心暗刺,医药双绝”,这是个一手救人,一手杀人的狠角色,他能变成悬壶济世的良医,也能变成心狠手辣的刺客,但凡拥有双职业的人,都代表他有一种复杂多变,难以捉摸的性格。
但也并不是说,他就是个坏人,这个世界上双面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身为古武门阀的少主,带着两幅面孔是很常见的事情,就像她自己,在面对不同的人时,展露出的气质也大不一样。
在即将回到包间的那刻,苏玉冷不丁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说,你喜欢夏童吗?”
严莉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我很喜欢他。”
苏玉走到她面前,用手按着这个比自己年长些许的大姑娘,仔细观察着这个女人的双眼。
从那里面,她看到了很多,有惊慌,有心虚,有悲伤,还有屈服和认命。唯独没有看到,这里面有任何的喜欢或者爱。
“无论喜不喜欢,都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吧。不过,以后被人问到的时候,别在摆出这种表情了。那会显得你很没有说服力。”苏玉松开手,推开了包间的大门。“我有一个朋友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交易的东西,哪怕是难以捉摸的爱,有时候也是交易的筹码。这没什么丢人的,你也不必感到心虚。”
“既然你们两个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