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圣尊看着老泪纵横的老太后,沉吟良久,说道,“从此刻起,只要本尊一息尚存,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百草仙君和飞林微讶,难以相信一向不喜与人打交道的无极圣尊,会向太后许下这样的承诺。
老太后久久看着无极圣尊,重重地舒了口气,“但愿你能说到做到,不要像再对一夕那样,言而无信。”
无极圣尊知道西陵家的人恨极了他,但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他们之所以如此恨他,正是因为他们太过疼爱祝一夕,将她视为血脉亲人一般,这是她一直如家人一样牵挂的人,所以他愿意做出这样的承诺。
西陵婠婠到了床榻边,不舍地看着昏睡的孩子,这两年多以来她如亲生的一般养在身边,此刻却又要让这些人将他带走,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她如何舍得。
西陵晔知道一切已定,再无转机,等待了许久道,“母后,婠婠,我们该回去了。”
他恨无极圣尊,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恨他呢,祝一夕的死,他也是凶手之一。
太后到了床边看了看孩子,拉了拉西陵婠婠,“走吧。”
西陵婠婠好半晌,才狠下心来抱起女儿离开,嫣嫣到了门口扭头望着屋里,Nai声Nai气地问道,“娘亲,霁哥哥不跟我们回去吗?”
她听着,却哽咽着难以作答。
“娘亲,外祖母,我们带霁哥哥一起回去好不好?”嫣嫣见只有亓霁一个人被留下,哭着道。
“嫣嫣,你霁哥哥生病了,那些人要带他去治病,暂时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太后安慰着哭闹的小孙女,自己何尝不是舍不得那孩子离开。
飞林将一些人送了出去,顺带给霍英诊治了伤势,赠了治伤的丹药,这才回了屋内。
“圣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原以为,他们要这样一直在陵州不知到待到何年何月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带亓霁回神域了,虽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境况下,但总算能让孩子回到圣尊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百草仙君又给亓霁诊了一次脉,侧头瞥了眼一旁的无极圣尊,“你还好吧,我们得尽快回去,妖蛊在他体内留得越久,越危险,他毕竟不像我们有仙元护身。”
“将那妖蛊引到我身上吧。”无极圣尊提议道。
“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绝情丝发作之后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百草仙君截然反对道,若是平日里他自然可以那么做,可现在他的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加之昨夜还与九尾狐交手有了内伤。
“这妖蛊要不了我的命,留在他体内更危险。”无极圣尊坚持道。
“现在他身上的封印没解开,就是引出来,也不可能全解了。”百草仙君哼道。
“就算引不出全部,那也引出一半来,让他少受些罪。”无极圣尊看了看床榻上的孩子,虽然晕睡着,却还痛苦地皱着脸。
百草仙君看着他心疼的样子,沉吟了半晌无奈叹道,“好吧,只是你自己到时候毒发痛苦,别来怪我。”
飞林虽也不赞同,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反对什么,只得帮了百草仙君的忙。
“虽然要回昆仑取七霞草吗?”
“这时候还去取什么七霞草,我那里什么没有?”百草仙君一边将亓霁身上的妖蛊引往无极圣尊身上,一边道,“帮忙带他们两个回神域才是正事,只要回去一切就好办了。”
飞林想想也是,百草仙君府什么灵丹妙药没有,这个时候也确实没时间去昆仑山取什么七霞草了。
无极圣尊敛目坐在床边,感觉到妖蛊一点一点发作,不由想起她初到玉阙宫那年,在山谷被狐族附身,在他身上下了这样的妖蛊,那时候明明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还要挡在他身前保护他。
她说,她要好好练功,将来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修士,那样将来可以保护他。
她也真的做到了,成了很厉害很厉害的修行之人,成了可以保护他的人,可是这样的她,却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如今,再想找到她,却上天入地,寻遍四海八荒,也再也找不到那样一个祝一夕。
百草仙君侧目看他,察觉到他气息有异,皱起眉头道,“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专心点。”
祝一夕虽走了,可她曾在他身边的每一天,带给他的每一点回忆,对于现在的无极圣尊而言,都是莫大的折磨。
那个时候的祝一夕待他太好了,将自己的心,自己的人,自己的命都给了他,到现在他追悔莫及想要找回她,却任他有通天术法,也再也找不回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只有日日徘徊于过往的回忆之中,痛苦自伤。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百草仙君已经将一半的妖蛊引出,一行人准备起程回神域。
飞林本想去抱着孩子,却被无极圣尊制止了,虽自己有伤在身,还是坚持自己抱着孩子走。
他们离开了院子,西陵婠婠想着给孩子带上些他平日要用的东西,赶过来之时,却已经人去楼空。
虽然带回来了一个孩子,让无极圣尊让诸多人仙神议论纷纷,但天尊和鸿元老祖却并没有过问的意思。
虽然下在亓霁身上的神印不好解,但有着父子血脉的无极圣尊,又有鸿元老祖帮忙,虽费了些功夫,却还是将神印给解开了,但鸿元老祖也没有说要处置着这个流着一半凡人血脉的孩子,这让飞林都颇感意外。
“老祖和天尊,当真不会再追究下去?”飞林朝百草仙君问道。
“有什么好追究的,当年老祖自己还把燕丘带回来收为弟子,最后闹出那么大的事,他没脸追究圣尊的。”百草仙君一边忙着练药,一边哼道。
飞林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嘀咕道,“还以为回来会有多大的麻烦。”
“现在祝一夕已经不在了,这个孩子身上有神族血脉,在神域是理所应当的,而祝一夕是因为龙珠之事丧命神域上下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们顶多碎嘴说几句,还能真闹腾出什么事。”百草仙君哼道。
“现在担心的就是圣尊,跟以前完全变了个样,若不是因为还有亓霁在,也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子了。”飞林说着,不由地唉声叹气道。
关于祝一夕的死,圣尊甚少再自己说过什么,可那却一直是他心上流血不止的心伤,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杀了自己所爱之人,还要痛苦折磨人的。
“想让他好起来,你就好生照顾那小家伙吧,现在能逗他开心的,也只有小亓霁了。”百草仙君说道。
无极圣尊向来都是那臭德行,他关心的会放上十二万分的心思,不关心的人或事,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一门心思都是在照顾儿子的事情上,能让他转变心情,不再沉溺于过去的,也只有亓霁在的时候。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他的药该好了。”飞林猛然想起来,连忙去了外面的药炉察看,将药倒出来,又连忙去取了糕点,“这家伙,跟他娘一个毛病,让他吃药就跟逼他服毒似的。”
百草仙君失笑,随即专心练了起丹药,亓霁虽然解开了封诠神族血脉的封印,但现在体内余毒未清,身体也受了些损伤,还得慢慢设理。
毕竟他只是有一半神族血脉,又不通术法,未有仙元,虽比凡人要强壮些,但在仙神之中,却是再脆弱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