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也不是头一回见她说这个话,他是不知道内情的,所以偏帮沈宜思。
总归是两个人的事,他插手插多了不合适,却要说她两句,“你呀你,有时候也收敛点,一点点鸡皮蒜毛的事都和人红脸,生闷气生多了,吃亏的不是自己吗,回头我和沈总说一说,叫他千万别依着你,依成习惯了,不是个好事。”
还回头呢。
闻笙嗤笑。
“是不是和沈宜思打交道打久了,也学了他那一套啊,我怎么觉着,你这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明阳,枉我信任你,私底下,你早和他通电话了吧。”
明阳被她说的心虚。
转个弯,不接她的话,“别将在他那受的气往我这撒,行了啊,说正事,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这晚就没见上周庚佑。
她不笨,知道周庚佑必然是为了沈宜思,没准那晚约她出去,是为了将她带去和沈宜思见面。
他是不知道,对他,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谁说离了他就不能好好过,一点钟睡不着,就两点钟睡,两点钟睡不着就四点睡。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不就是个日夜颠倒吗。
这日她起床算早的,十来点的时候,洗了把脸,穿着睡衣下楼,杜勤礼白天不在家她是知晓的,她到厨房打算找点吃的垫肚子。
途径客厅时,听见她妈唤她,“笙笙,起来了。”
笑声里带着些尴尬。
她转过身去看。
秦锦把他当个人,让他大大方方坐着,茶几上放了杯热茶,茶盖扣到杯身上,茶口缓缓往上冒着热气。
原来才来没一会儿。
他倒是把她的时间抓的准。
“妈妈,我肚子饿,你给我弄碗小馄饨吃。”
秦锦看看她,又看看座上的他,犹豫在三,欲言又止。
她催她,“快去啦,饿死了要。”
秦锦起了身,面上佯着笑,“去了去了,还不快过来,替我照顾照顾小沈,”又和他说话,“有什么事就喊我啊。”
应该是怕他们俩吵架。
沈宜思仪态端庄,点头,“去吧,伯母。”
一声伯母让她听着想笑。
他大姐分明和她妈是一个辈的。
本来就是错的,就是辈分上也说不过去,她不争气,让她妈因她受了连累。
“在想什么,过来坐。”
他自然地像在自己的家里。
“不必了,有什么话你赶紧说了吧,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日理万机,不想耽误你时间。”
歇了多少天,见面她还是这般模样。
给她时间让她静一静,看来没静出个结果。
他起了身,“方才进门,外面那日头大,走,和我出门转一转。”
“不用了,紫外线强,一会儿给晒黑了,还是在家里坐着吧。”
她这会想明白了,用不着畏他,她是不欠他的,她没什么错。
抵不上他的境界,就学学他的样子,没道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就要为他撒泼打诨。
坐到了他对面,看得清清楚楚,他面上没有一丝一毫歉意。
开口说话,他便问,“老待在这里不像话,什么时候回家。”
真不是她脾气不好,是他说话,着实能勾起她的火。
她不觉得自己这些天的表现像无理取闹,可他的神情告诉她,就是这么回事,纯是她不懂事,他是完全没有错处的。
哀莫大于心死吧,心头积压了一口气,到底没提上来,也不是难过,突然就没有那么气愤了。
她的情绪是多变的,眸色复杂地让他头一回没有看透,这个样子,不似她往日模样。
若是连她也能将情绪掩在心里叫他看不透,那她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了。
“过几天吧。”她说话。
她是平静的,心也平静了,多看了他两眼后。
有些话或许没有必要说了。
他可能懂。
良久后,茶还是热的,他说话,“好,那我过几天来接你。”
“嗯。”
他怎么能瞧不出她眼里的敷衍。
想了想,闻笙又道话,“你回去吧,就不留你在这里吃午饭了,自己和我妈说一声,别让我为难。”
他失了声。
没有应她。
后头问,“什么时候回家,周六行吗?”
“周六我不在上海。”
他便听明白了。
“笙笙,”总算从他面上瞧出了一丝疲倦,“你还在和我闹。”
“没和你闹,我是认真的。”
顿时叫他面色不好,脸上浮出了愠意,眼睑轻轻跳动,望她的眼神也变得讳莫了许多。
僵持半晌,是他先起了身,那杯茶到后来也没喝,他说话,“后天我来接你,你在这边再玩两天。”
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后天你也不用来,没用的,以后都不用来。我在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可这一点,你像我学学,从来对感情,我都是干净利索的,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出去吗,我送你吧,以后没机会了,算是最后一次送你,走不走?”
他轻轻眯了会儿眼睛,脸上瞧不见诧色,可起伏的呼吸出卖了他的情绪,说话声音添了两分波动,不再一如往常平静,“忘了我说的话,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你能说了算,”镇定看向她,眸色幽黑,道话二度重了音,“闻笙,不要太矫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哈。
贻笑大方。
“就当你说的对吧,我这人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怎么说呢,我也劝劝你,以后和女友吵架,能不要冷着她,最好还是不要冷着她。很心累的,沈宜思,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看见你,累到连生气的劲都发不出来,这辈子解释的话,你就应该带到地底下去,反正你也不爱说。算了,我不送你出去了,没什么精神,你自己走吧,路远着呢,拜拜,以后好好过。”
“阿笙。”
“妈妈,小馄饨好了吗,真的饿。”
她不再理他,她连自己都管不过来。
殊不知将他落在客厅,他像个被人遗弃的可怜虫。
虽说被人遗弃不是一回两回,可这回,让他想到了第一次背井离乡,远赴他国的情形。
闻笙就是这么对她妈说的,“我自己盛,你出去看看他吧,他好像不行了。”
她妈吓的手都没擦,围裙也忘了摘下来。
一口包一个馄饨,烫的她舌头疼,她问阿姨,含糊不清,“怎么这么咸,好咸啊。”
阿姨被她的动作惊住了神。
“你慢点吃,烫嘴。”
她摇头。
不能慢啊,她怕鼻头酸到忍不住,怕眼泪往碗里掉。
后来她还是克制住了,一碗馄饨连汤带水被她吃了干净。
就像她的感情,质本洁来要还洁去。
还不了的,下辈子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