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嗯,这倒是,那位江老夫人看起来精明得很呢。那林家大娘子和这位二爷,林王妃能答应?”
    “答不答应由不得她,得看那位二爷和林相了。”
    “林王妃要是不肯,就算那位二爷她没办法,林相那头肯定是有办法的,阻挠一桩婚姻可比搭桥牵线容易多了,不过……还有位瑞宁公主呢,说不定林王妃两害权衡取其轻,肯玉成林大娘子和那位二爷也说不定。”李思浅掰着手指头细细分析。
    “瑞宁公主跟他……”姚章慧扭头看了眼观音殿方向,撇着嘴摇头。
    “老实说,我对瑞宁印象不坏。”李思浅先表明立场:“虽然她非要把你赶出靖海王府这事太过份。”
    “作为当朝最得宠爱的公主,只把我赶走算客气了。”姚章慧叹了口气。
    李思浅笑起来,她最爱姚章慧这份明朗畅达,端木晴说自己霁月光风,姚章慧才是真正的霁月光风,将来也必定能耀个玉堂什么的。至于自己,李思浅最明白不过,她的霁月光风底下,全是弯弯绕绕的小心眼儿。
    “我是觉得那位端木二不是良人。”
    “嗯?”姚章慧兴趣来了,忙示意李思浅赶紧往下说。
    “他打仗,可是以诡异狠辣著称的!这人啊,都有个基调,心性光明正大的人,狠辣也许能练出来,可绝对打不出诡异两个字。”
    姚章慧大睁着眼睛不停的点头,李思浅曲起一根手指接着说:“这是一,第二,咱们一定得忘掉的那番话里,大皇子劝他说他大哥是病死的,让他别想了,他怎么说的?说要一直想到不用想为止,你细品品这话,不用想为止!”李思浅重重咬着最后五个字。
    “你的意思是?”姚章慧有点明白又有些糊涂。
    “嘿嘿。”李思浅干笑几声:“想到……不用想,什么时候不用想?你要是有仇,什么时候不用想了?”
    “当然是报完仇……”姚章慧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想也不想的答了半句就呆的一张脸定了格。
    “嘿嘿,”李思浅笑的意味深长:“这个人,性子诡诈,心机深沉。别的就不用说了,就这两条,他要是真疼真爱瑞宁公主还好,要是有点别的什么想法,瑞宁公主这颗天真傲慢的掌珠,拿什么压他?拿公主身份?嘿,公主虽然尊贵……”李思浅拖着长腔没再往下说。
    “唉,这话也是,算了算了,咱们不管这个,他娶谁不娶谁不管咱们的事!还是说说你吧,你有看好的人家没有?我是说,你阿娘有看好的人家没有?还有你二哥,还没看中人家?”
    “二哥说现在不想成亲,阿娘被他烦死了,说不管他了。你呢?你阿娘有什么想法没有?”李思浅没答自己的事,一提婆家她就想起小高,一想起小高她就烦躁,难道她真要嫁给那个二货?
    两人说着闲话,挨个殿里上了香,就出寺上车,往京城回去。
    没走多远,端木守志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冲着两人的车子高叫:“真是巧!”
    确实,巧!
    李思浅大睁眼睛看看端木守志,又看向姚章慧,姚章慧笑容明快:“真是巧!咦?林二娘子没和你一起?我们刚刚在寺里遇到二娘子了。”
    “没……啊?是吗?我不知道……没碰到她。”一提林二娘子,端木守志浑身不自在。
    李思浅看出点儿意思了,眼珠在端木守志和姚章慧身上转过来转过去。这两只倒是挺登对,这位端木家老四长相好脾气好,看这腼腆劲儿,以后肯定压不住阿慧,就是不知道这志趣心性上……
    不行!这位老四再好,他们府里那潭水太黑太深,他娘绝对是杀人不见血骨灰级宅斗高手,阿慧这样光明正大的心性,妥妥的不是对手!还有那位二爷,那心思那打算……越品越让人脖子后面阴风嗖嗖。
    算了!人再好也不行,这个世道,嫁人那是七成嫁家,三成嫁人!
    唉,这位帅哥的心思,她只好啥也没看见喽!
    第15章 抢你不客气
    李思浅这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端木守志又是难受又是甜蜜,一颗心砰砰跳的象擂鼓,脸上一阵阵发烫,打好的腹稿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确切的说,他这几天着急要见她的种种理由统统飞不见了,仿佛就是为了见她而要见她。
    李思浅打量端木守志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因为端木守志几乎不敢看她,就是看一眼,也是飞一眼赶紧逃,李思浅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端木守志的脸越来越红。
    连心性阔朗的姚章慧也觉出不对了,正要问一句,却听到后面隐隐有呼喊声传来。
    李思浅忙探头往后看,后面一队车马,最前面一马一人一边疾奔,一边冲她们这边挥着手高喊:“四爷!”
    端木守志瞪圆双眼,恼的眼珠都红了,咬牙叫了句:“我,先走了!”说完就纵马狂奔。
    姚章慧呆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这个么,就是一个追,一个逃喽。”李思浅慢慢悠悠意味深长。
    李思浅到家,先直接去正院,陪阿娘吃了饭才回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门,金橙就迎出来:“大娘子你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李思浅边走边问。
    “大娘子刚走,桃花筑就来了个婆子,说柳姨娘要问问常山王府的事儿,免得明天二娘子失了礼,我哪敢跟她们去,只好说大娘子有吩咐,她不在时我们统不许乱跑,大娘子规矩严,我们不敢违了,若一定要立刻就去,请她去太太那边禀一声,太太打发人吩咐了,我们才敢去呢,那婆子走了就没再来。可刚大娘子进府时,那婆子又来了!”金橙咬字清楚节奏分明,语速还比常人快得多。
    “人呢?”李思浅停步问道。
    “我和她说大娘子规矩严,又抓了一把大钱给她,让她先到半月亭等着。”
    “嗯,”李思浅沉吟了片刻:“丹桂走一趟吧。”
    “怎么说?”丹桂答应了又问道。
    “她要打听的,不外乎大长公主和宋太妃的喜好,大约还有高王爷的喜好。”李思浅嘴角往上弯起:“择能说的实说,至于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你自己掂量就行。”
    丹桂抿嘴笑应,转身去了。
    第二天,虽然大长公主说了府里无人相陪,不便请李老爷过府,李老爷还是骑着马一路招摇将田太太三人三辆车送到常山王府门口,看着车子进了二门,才拨转马头,一脸荣光的走了。
    田太太在前,李思浅落后半步,和李思汶并肩,进了大长公主居住的正院上房。
    大长公主斜靠在南窗下的大炕上,正和坐在炕前扶手椅上的宋太妃说话,见田太太进来,直起上身高兴道:“你可算来了,大半年不见,可把我们娘俩想坏了,你不在,平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老祖宗天天念叨,说你不来陪她说话,阿浅也不来孝敬她,这日子没意思,早知道就晚半年,跟你们一起进京了。”宋太妃边起身让田太太坐边笑道。
    田太太和常山王府这两位老祖宗相交多年,熟捻之极,见了礼就坐到宋太妃对面,仔细打量着大长公主:“老祖宗气色好得很。”
    “我刚说你阿娘不陪我说话,这日子难过,你阿娘就说我气色好,她这意思是说我不是真想她喽?”大长公主板着脸看向李思浅。
    李思浅笑盈盈道:“太婆又想阿娘又想我,气色还能这么好,那肯定是大哥哥最近很懂事,至少没惹事生非!”
    “我就说这孩子聪明!”大长公主眉开眼笑。
    李思浅拉着李思汶往前一步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叫思汶,阿汶……”
    不等李思浅说完,李思汶已经曲膝见上礼了:“汶儿请太婆安。给干娘请安。”
    大长公主眉头微皱又舒开:“拿上等荷包赏她。”
    宋太妃面上掠过层不悦,她只认过浅姐儿这一个干女儿!
    “前儿凌云楼文会,听说清哥儿去了,文姐儿他爹急急忙忙就赶过去了。”宋太妃示意丫头拿了个荷包给李思汶,自己只管和田太太说起了闲话。
    李思浅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个文姐儿是宋太妃嫡亲侄女儿宋叶文,也是大哥已经说定、就等春闱后下定成亲的媳妇儿。
    “见到了?”田太太闻言,上身前倾,带着七八分紧张问道。
    这桩亲事是宋太妃做的媒人。
    二月里,宋叶文阿娘邵夫人打着给大长公主过寿的旗号,带着宋叶文赶到寿春城相亲,娘俩都看的十分满意,可宋叶文的阿爹、宋太妃的兄长、工部左侍郎宋威宁还没见过准女婿李思清,若宋侍郎看的不满意,一个‘不’字,这桩亲事就得泡汤。
    田太太对这个儿媳妇、这门亲事可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瞧瞧你!”大长公主横了田太太一眼:“自家孩子什么样,你自己还不清楚?就咱们清哥儿那样的,论品行、论才情、论长相,哪一样不是好的没得挑?”
    “这么些年,我头一回听大哥那么夸人。”宋太妃被田太太紧张的笑起来:“说那孩子不是凡品,有宰相之才,特特到我们府上谢我来了。”
    田太太长长松了口气。
    “京城人最爱附庸风雅,一进冬月,凡下雪必有文会,别老让清哥儿关在屋里死看书,他那些学问足够了,不用再学,我跟文姐儿她爹说了,让他挑几户人家带清哥儿去走动走动,那可比什么都强!”大长公主话里有话。
    李思浅听的明白,挑的这几家,这个走动,必定和明年的春闱有关,这确实是比什么都强。
    她得替大哥表达下谢意,李思浅笑盈盈站起身,去捧大长公主面前的茶杯,不等她手伸到,李思汶敏捷之极的冲到她前面捧起杯子:“姐姐坐着!我来!太婆您喝茶。”
    李思浅愣了,大长公主吓了一跳,田太太神色如常,眼皮却垂下了,宋太妃抬手按在眉间揉了揉。
    “这丫头跟在谁身边长大的?”大长公主没接杯子,看着田太太明知故问。
    “一直跟在她爹和柳姨娘身边。”
    第16章 先下手为强
    “嗯,”大长公主调转目光看向李思汶:“既是姨娘教养的,大约以为不管什么,只要你想要,就敢动手抢,就能抢到手。到底读书少没见过世面,这人的际遇缘分哪是抢得到的?各人有各人的福份,你一个庶出姑娘,这十几年跟在生身父母身边,独养女儿一样长大,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做人要知足,要守本份。”
    “太婆……”大长公主的话,李思汶听的最懂的,就是庶出两个字,顿时委屈万分。
    “叫我老祖宗。”大长公主冷脸了:“我是浅姐儿的太婆,可不是你的!”
    李思汶被大长公主一个冷脸吓的小腿肚哆嗦。
    李思浅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拉着她退后坐下,又示意丫头倒了杯茶塞到李思汶手里:“老祖宗教导你,是为了你好。”
    李思汶猛转头怒目李思浅,都是她!必定是她设套害她!
    可在这里,她不敢发脾气。
    大长公主扫了眼李思汶那一脸的怒容,移开目光,和田太太说起闲话,她才懒得多理会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宋太妃眉头皱紧,示意侍立在旁的大丫头萱草:“你带她到园子里转转,别走远。”
    “她怎么不去?”李思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点着李思浅,也不知道是质问萱草,还是在质问宋太妃。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李思浅退后半步,侧身坐到炕上。
    她们家这点破事,大长公主和宋太妃一清二楚,用不着她再上前违心做好人。
    “你走一趟,把她送回去,跟她们老爷说,就说我的话:所谓教养,教在前,养在后,这孩子万不可一味娇纵,让他看着她好好抄几遍弟子规吧。”大长公主吩咐杭嬷嬷。
    杭嬷嬷曲膝答应,走到李思汶面前笑道:“二娘子若能走得动就自己走,若实在走不动,我让人抬你回去也成。”
    李思汶‘呼’的站起来,冲着李思浅,紧紧攥着拳头,两眼喷火,那样子,恨不能冲上去咬李思浅一口。
    李思浅迎着她的目光,暗暗叹了口气,她爹转来转去的做知县,这位二娘子辗转各地,在一县之中称王称霸、唯我独尊惯了,到了这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竟然还是这幅德行,唉!
    李思汶是一路哭进桃花筑的。
    李老爷回到桃花筑时,李思汶喉咙都哭哑了。
    “老爷,你劝劝她吧,这么哭……妾的心都要碎了。”柳姨娘盈盈垂泪无助哀求。
    “这是怎么了?”李老爷摸不着头脑。
    李思汶一头扎进她爹怀里:“阿爹!她们欺负我,欺负我!”李思汶这愤怒实实在在,脚跺的‘咚咚’响。
    “太婆……老祖宗刚一见我,特别喜欢我!她嫉妒我!她和她娘一起使坏,她们就当着我的面,明着使坏!不让老祖宗喜欢我!阿爹,我又没惹过她们!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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