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女哪有什么下家?离开这里只能回定亲王府。她们来的时候可是领了死命令的,要么想方设法留在雪亲王身边,要么死在雪亲王面前,就是不能回去。
死,她们当然是不想的。她们满心盘算的,都是攀上凤康这根高枝,从此摆脱奴籍,成为雪亲王的侍妾,甚至是未来的皇妃,怎么肯就这样离开?
伏在地上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齐声道:“奴婢愿留下替王爷分忧。”
“那你们就去净场吧,那边还有几十个马桶没有清理。”洛晓雁故意挑了个脏重的活儿给她们。
两名侍女苦着脸,不情不愿地去了。
临近傍晚,叶知秋离开外营,经过净场附近,就听见用雪粉擦洗马桶的两名侍女忿忿地咒骂着她,准确地说,是咒骂雪亲王府的侍妾。
“一个庶妃,架子端得比正室还大。我倒要瞧瞧,她能小人得志到什么时候?
姜庶妃起初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定亲王大婚之后不是照样被冷落了吗?见了我们这些有脸面的丫头都低声下气的。
我看那个庶妃迟早跟姜庶妃一样的下场!”
“是啊,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们可是定亲王府出来的人,她让我们没脸,就是让定亲王没脸。日后见了袖儿姐姐,一定得跟她说说这事儿。”
……
洛晓雁听不下去了,压低声音问道:“叶姑娘,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她们?”
“不用。”叶知秋笑着摇了摇头,“随她们骂去吧。”
这些女人还真有意思,骂别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呢?就算她们能成功勾搭上凤康,最多也只能当个庶妃。别人没有好下场,她们就会有吗?
洛晓雁见她非但不生气,反而眉眼弯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甚是诧异,“叶姑娘,你笑什么?”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我在想,如果她们知道自己羡慕嫉妒恨的‘庶妃’,其实只是个村姑,会不会气昏过去?”
洛晓雁听了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肯定会。”
“我们走吧。”叶知秋懒得听那两个女人怨天尤人,招呼洛晓雁一起转回营地。
先顺路去了一趟医帐,陪小女孩玩了小半个时辰。回到凤康寝帐的时候,他刚好处理完今天的公文。清洗一番,陪他吃了晚饭,顺口将那两名侍女的事情跟他说了。
想起她们提到一个叫“袖儿”的人,便跟他打听,“你知道袖儿是谁吗?”
凤康当然知道,“袖儿是华锦郡主身边的大丫头,你问她做什么?”
叶知秋恍然大悟,“看来那两名侍女是被人提点过了,不爬上你的床誓不罢休。”
“她们也配?”凤康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的床只有你一个女人爬过,你可要对我负责。”
叶知秋瞪了他一眼,“好像你没爬过我的床似的?”
凤康哈哈大笑,揽过她来,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好,我对你负责。”
“别闹,说正事呢。”叶知秋笑着拍了他一巴掌,复正了神色,“你那位弟妹做事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她对我的身份来历以及和你的关系一清二楚,要想对付我还不容易吗?
只要把消息悄悄地传扬出去,那些想借我打击你的人就会成群结队地杀过来。何苦给你送两个女人过来,让我对她产生戒心呢?
她到底想试探什么?”
凤康也敛了玩笑之意,表情严肃地道:“我不知道她想试探什么,不过我想她是不会把消息传出去的。我之前跟你说过,上次去清阳府的时候,她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她若想拿你做文章,早该有所动作。就算过去的大半年我们之间断了联系,让她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那么在我去你那里种菜之后,也该动作了。
那次山洞坍塌,瀚之在崖壁上发现硫硝的痕迹。我曾怀疑与她有关,命人详细调查硫硝的来源,得知七皇妹府上曾经大量采购过制作硫硝的物品。
我写信给七皇妹询问此事,七皇妹在回信中说,公主府采购那些东西,是要制作烟火,为驸马的祖母庆寿。况且七皇妹与华锦郡主素来不和,几乎没什么来往,也不可能替她做事。
调查了这么长时间,全无证据表明山洞坍塌的事情与她有关。
来旬阳府之前,我与瀚之仔细商议过,认为防敌于暗,不如置敌以明。因此,我才决定将放弃皇位以及你我定下三年之约的事情告诉十一。十一知道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撇开兄弟之情不说,我和十一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十一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我。一旦消息传扬出去,那就只能是她出了问题。这一点,我明白,十一明白,她也很明白。
十一虽然迷恋于她,可绝不会将她看得比命还重要。除非她不想再依靠利用十一,否则她就不会做任何可能惹怒十一的事情。
这是我和瀚之在她身上下的一个赌注,一个不可能输也输不起的赌注!”
如果输了,他的命,叶知秋的命,十一的命,沈长浩的命,他和十一手下所有人的命,包括她华锦郡主的命都会丢掉。
听了他这番话,叶知秋心神震动。他断定十一不会将一个女人看得比命还重,却赌上所有人的命来保护她这个女人。是该说他笃信薄情好呢,还是该说他自负深情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那两名侍女的事情,引发了这场谈话,她还不知道他竟为她设下这样一场矛盾的豪赌。这个男人,真是胆大到让她心颤。
“如果十一把她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办?”
凤康不以为然地扬了一下唇角,“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谁能确定这一点?一旦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做任何事都嫌太晚,你以为华锦郡主敢冒这个风险吗?”
叶知秋明白了,他真正的筹码不是十一的薄情,而是宣宝锦内心的阴暗。像她那样精于算计、有所图某的人,注定不会将心交托给任何人。
即便十一视她如命,她也不会相信他是真心相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怜!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既然有所图谋,就该把纯洁小白花的形象一直保持下去,让所有人放松警惕,然后趁虚而入才对,为什么要处处打草惊蛇呢?
凤康半晌没听到叶知秋说话,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叶知秋回神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那位弟妹很有意思,小小地琢磨了一下她的心思。反正我跟她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有什么事还有你这尊大佛在前面挡着呢,我就不浪费那个脑力了。”
“嗯,你不必费神。”凤康抚了抚她的脸颊,眸色幽深地道,“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其他的自有我来处理。”
因为他说得郑重,叶知秋不觉动容。心头又软又暖,正要说句什么,就听帐外传来一阵吵嚷之声,隐隐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喊。
凤康显然也听到了,面色一沉,“外面出什么事了?”
“王爷。”一名侍卫应声进门,“定亲王送来的一名侍女试图闯进您的寝帐,被属下们拦了下来。”
凤康眉心大皱,“她们不是被安置在外营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王爷,那侍女假扮成兵士的模样,想必是从外营一路蒙混过来的。”
“蒙混?!”凤康惊讶之余,面上现出怒意。
营地之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同的番属有不同的联络暗语,称得上守卫森严。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只苍蝇飞进来也会很快被发现。一个侍女哪来那么大的本事,竟能从外营蒙混到内营来?
分明是有人暗中相助!
他虽然住在军中,可并不插手军务。暗中帮助那名侍女的是什么人以及目的,他心里都和清楚,没有追查的必要。于是按下火气,吩咐道:“擅闯军营,犯的是军规,把人交给王将军处置吧。”
侍卫应了声“是”,却没有立刻离去,“那名侍女说有急事要当面禀告王爷……”
“什么急事?”
“似乎是另一名侍女染了风寒,如今正昏迷不醒,她想请王爷做主……”
不等侍卫说完,凤康就冷笑起来,“这种粗浅的把戏也好意思拿到本王跟前来玩?以后再有这种事,不必禀告,就地处置。”
“是。”侍卫答应着退出门去。
外面又传来一阵嘶喊声,很快就平息了。不多时又有侍卫来禀告,王将军已经将那名侍女送回外营了,并且处置了几名值守的将士。
洗墨请一名军医过去给另外一名侍女诊了脉,说只是沾了冷水,并无大碍,调养两日就好。
叶知秋从侍卫的神情微妙的神情之中,就能猜到“沾冷水”是什么意思。这数九隆冬的,她们还真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你们王府调~教出来的丫鬟是不是都这么有勇有谋、不屈不挠啊?”她一脸唏嘘地看着凤康,“为了见你一面,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是把三十六计都用上了,什么苦肉计,美人计,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浑水摸鱼,声东击西,抛砖引玉……”
凤康没她那么多感慨,只觉腻烦。他府中那些有名无实的侍妾,哪一个没用过类似的招数?
他就纳闷了,那些女人怎么就没有点儿新鲜的?动不动就借病邀宠,莫非她们以为男人都喜欢病怏怏的女人?
叶知秋见他皱眉不语,叹了口气道:“我算看出来了,一天不熄了她们的念头,她们就一天不会安分。把她们留在外营照料百姓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想过怎么安排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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