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凤康一连跑了几家医馆,洗墨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主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坦啊?”
凤康眼带戾色地横过来,“我不是让你什么都别问吗?”
洗墨感觉他的火气比刚才还大,不敢再多嘴,心里却愈发纳闷了。王爷这是怎么了?府上有太医,有药房,病了大可以在家治,跑出来找这些土大夫干什么?
自打过完中元节,这人就变得很不对劲了。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据守夜的人说,他经常半夜醒来喊口渴,要喝冷水。
这几日更是古古怪怪的,忽然将院子里侍奉的丫鬟都打发到别处去,进进出出的时候碰见个婆子都要发顿脾气。不沾荤腥,三餐只拣清淡的吃,连酒也戒掉了。
沈公子问他是不是夜里失眠,他矢口否认。太医按照规矩过来请脉,也被他怒气冲冲地赶走了。
今天早上起来脸色格外沉郁,大冷天非要洗冷水澡。下人们劝了好半天,才说服他换成了温水。连早饭也没吃,就急着出来了。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凤康一眼瞟见街对面有家医馆,便撇下发愣的洗墨,大步流星地穿街而过。
“主子,当心车。”洗墨回过神来,一边扬声提醒,一边牵着两匹马追上去。
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正津津有味地翻着医书,冷不丁听到“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桌上,吓得一激灵。先是看到一锭光润锃亮的银锭子,又看到一张冷峻之中染着躁怒的脸,愣了半晌,才想起来问:“你……看病?”
“嗯。”凤康扫量了一圈,整个医馆就是四四方方的一个屋子,没看到隔断和单间什么,不由皱了眉头,“没有隐蔽一些的地方吗?”
老大夫心领神会,猜到这位可能是有隐疾,赶忙放下书站起来,“我这后头有间卧房,小伙子,你随我来吧。”
凤康紧抿着唇角点了一下头,便跟着他向后走去。
洗墨拴好了马进门,见他身影在帘子后面一闪而逝,急忙喊了一声,“主子……”
“在外面候着。”那边传来的声音颇有几分绝然的味道。
洗墨无奈过后,深感忧虑。连他都瞒着,王爷不会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吧?
里间之中,老大夫诊过脉,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面色、眼睛和舌苔,沉吟了片刻,便问道:“小伙子,你可成亲了?”
“没有。”凤康答得很是干脆。
老大夫问那个问题是打算抛砖引玉的,没想到他这个年纪居然还没有成亲,惊讶地打量了他两眼,婉转地问:“可有来往比较密切的女子?”
“没有。”凤康答得依然干脆。
老大夫愈发惊讶了,这小伙子样貌不差,看衣着打扮也不似穷人,不娶妻也就罢了,怎会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
“那……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碰过……呃,我是说多长时间没有与女子亲近过了?”
这些事情已经被人反复问过好几遍,凤康不耐烦回答,冷着脸道:“你只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有办法医治没有,其它的就免了。”
老大夫只当他羞于启齿,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便避开这个的问题,“你脉相沉弱,面带燥郁,想是夜间不能安眠,欲念炽烈,却没能及时得到排解,而是以冷寒之物强行压制,导致气血不足,虚火旺盛。
长此以往,恐怕会肾亏阳损,伤及根本,延误子孙后代。我倒是可以给你开个调理的方子,不过只能治标,而不治本。”
凤康听他说得大部分都对,感觉比前面几家医馆的大夫要强一些,赶忙请教,“那要怎么才能治本?”
“这个嘛……”老大夫迟疑了一下,“你梦中出现的女子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抑或者……”
“就一个。”凤康恼火地打断他,一个已经把他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了,还想几个?
老大夫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耐心地问:“都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凤康咬牙切齿地答,这老头到底把他想成什么人了?每天晚上换一个自我慰藉的对象,他有那么猥琐吗?
“此女子真有其人?”
“真有。”只要他想要,女人多得是,用得着虚构一个出来吗?
“那么此女子可还在人世?”
“废话。”凤康终于隐忍不住,气急败坏了,“你看我有那么不知廉耻,要沦落到做那种梦去羞辱一个死人吗?”
被他吼了,老大夫非但不生气,反而释然地笑了起来,“依我看,你的病根就在那名女子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方便,你还是去见她一见为好。说不定见了她之后,相思得解,这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相思?”凤康愣了愣,“你的意思……我真是得了相思病?”
老大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伙子,你已经情根深种了!”
凤康被“情根深种”这四个字搅得心绪大乱,呆愣愣地坐了半晌,才站起身来,“有劳先生了。”
老大夫微微一笑,“我就不给你开药了,是药三分毒,还是不服为好。难得见到你这样的痴情人,诊金就免了,银子你拿走吧。”
痴情人?凤康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撩开帘子,一言不发地向外走。
洗墨见他出来,赶忙迎过来,“主……”
“不准问。”凤康恶狠狠甩过来三个字。
洗墨被他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委屈地嘀咕,“我没打算问。”
凤康大步流星地出了医馆,迎着冷风狠吸了两口气,才觉胸口的窒闷稍稍缓解了些。虽然这老大夫让他感觉很丢脸,可也比前面那几个出馊主意让他去楼子里找姑娘的庸医靠谱多了。
只是见一见,应该于世俗礼法无碍吧?
正犹豫不决,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爹,娘,看完病真给我买酥糖吃吗?”
“买,一准儿给你买。是不,妞妞她爹?”年轻妇人的声音,满是宠溺。
“你娘说了算。”男人憨厚地笑道。
凤康拿眼扫了扫,是一对衣着粗陋的夫妻,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到这家医馆看病的。
他漠然地收回目光,面色微微一变,又霍地转过头去。将那男人细细端详了一番,便勃然大怒。
洗墨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他一个箭步窜到那一家三口跟前,不由分说,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你把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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