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戏结束，灯光重新亮起。
    麦小糖连忙整理了下情绪，对戴奕和三位评委都躬了躬身，轻声说了句“谢谢”。
    “辛苦啦。”年轻女孩说：“回去等消息吧，加油！”
    “谢谢老师。”麦小糖发觉那个年轻女孩似乎对自己颇为好奇，并带着莫名的好感，尽管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道过谢后离开了试镜间，对着急急走过来的方如今一笑，“我没事。”
    “感觉怎么样？”方如今打量着她的神情，见她面色平静，一时间也不知过程是喜是忧。
    麦小糖摇头，笑容有些苦涩，“不是特别好，知道台词也知道应该怎么演，但真到该演什么情绪的时候就觉得表现出来的和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还有，我觉得自己都不会管理表情，和戴奕对戏的时候，他好像被我吓着了，是不是面部特征太狰狞了？”
    “怎么会呢，没准是惊艳也说不定啊。”方如今想了想觉得这句话自己都不能信服，干脆揽住她，“走吧，不想这个了，去吃好吃的。”
    “嗯。”
    两人说笑着离开，不曾想试镜间里的四人快要吵起来，最后一名试镜的艺人迟迟不能进去。
    “什么，你们觉得她不错？秦导你……还有龄灵你……戴奕，你觉得呢？”女制片人不敢相信导演和编剧的态度，想拉戴奕一票，他双手抱臂靠在墙边笑，“别拉我，这是你们评委的事情，要说好吧……她也太青涩了些，但要说不好那肯定是瞎话。我是认为这小姑娘有些演戏的态度，很认真，挺拉好感的。”
    “好感算什么。”
    女制片人忽视了谢龄灵一旁的疯狂点头，径直对秦导说：“秦导，既然如此，那我话就摆在明面儿上了，这个角色得由我内定，我已经有看上的人选了。其中之一的投资方为什么投资这部剧你心里没点数吗，就是要捧最后一个试镜的小艺人阮毓，要是这么个小角色你都不肯给人家，投资商没准就撤资了啊，这是个很现实很严肃的问题。”
    试镜间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
    “小角色怎么了，你以为小角色就不重要吗，一本书的灵魂主角可能就是一个小角色。”秦导上了脾气，“我就是觉得她有点灵气。”
    “灵气算什么呀，这个圈子讲什么灵气，讲的是资本！”女制片人狠狠拍了下手，“有资本支持的就是大佬，没有就是垫脚石出不了头，都多大岁数了秦导还跟我说这么天真的东西……”她笑，“行了，人选我可是说定了啊，叫阮毓过来试镜，好歹走个过场。”
    秦导面无表情，戴奕挑了下眉。
    年轻女孩，也就是编剧谢龄灵吐了下舌头，偷偷编辑了条信息发出去。
    ——和那位英俊神秘的慕先生约定过了的，无论什么结果如何都要提前告诉他。
    现在看来，和这样绅士且充满魅力的投资商交流，可比其他那些简单粗暴的“资本力量”舒服得多，她平生第一次希望慕先生的资本可以打败其他势力的资本呢。
    小狐妖最后一个试镜的艺人对戏结束，女制片人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和秦导几人道别后，走出片场正要往停车场去，直接被几个人按住强塞进车里。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车的副驾驶座上坐了个年轻男子，在她惶惑的神情中缓缓回过头，毕恭毕敬地向她递上名片，“赵女士您好，我叫冷清，代表我家boss想跟您谈件事。”
    “谁要跟你们谈事情，放我下车……”话音未落，女制片人乖乖住口，看到冷清递过来的一份文件，彻底说不出话来。
    “难怪赵女士要这么辛苦塞人，想必上一次的对赌让你亏了不少钱。”
    “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就是不愿意让阮毓上位，想逼我换个人捧，说吧，你们想捧谁，只要给够钱……”
    “您错了赵女士。”
    冷清认真地纠正她的说法，“我家boss无意捧谁，只是希望他的心上人能活得简单天真些，知道这个世界是公平的，知道她努力了是有回报的，不伤害她原本真挚纯粹的心而已。当然，我说这些您也听不懂，您只需要做到这件事就行，其他的，由我们来善后……”
    傍晚，麦小糖从方如今那里得知自己获得小狐妖的角色，有些不敢相信。
    方如今倒是很激动，和她一起去外面庆祝一番，回来时打印机上完整的剧本已经印了出来。
    “剧本改名了啊……现在叫《沧古》。”
    方如今把剧本装订好给她，“听说明天就要进剧组了，熟悉一下台词吧，一开始的戏份是你和应浩泽的，江雨泽估计还要两三天才进剧组，趁这个时间差熟悉下剧组，和左右打好关系也挺不错。”
    麦小糖笑着点头，看她去浴室洗漱，便走进客房，坐在床边细细读起剧本。
    她原本只打算温习一下，却不想重新再看时，故事脉络发生了些许变化，小狐妖也从十八番之流的戏份一跃变成五六番左右的角色，在故事里有了些存在感。
    “奇怪……之前不就是个炮灰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变成了为爱痴狂，为爱牺牲的角色了？”
    而且人设……
    她拿荧光笔将自己的台词全部标出来：很明显的，原本的任性变成娇俏，爱挖苦人的嘴毒变成搞笑的贫嘴，本身有几个小缺点保留着，大概是为了使人物显得真实，还加了许多为男主默默做事的戏份。
    “人设这么好的吗？”麦小糖捏了下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如今影视剧里女性角色的人设大多不够讨喜，经常被人诟病，这小狐妖上上下下看个七七八八遍，都只觉得她可爱呢。
    此外，剧本一些她觉得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也改得通顺许多。
    麦小糖拿着剧本，怔怔的。
    这角色她拿下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居然不是龙套吗？
    像是天上飞来五百万砸中她，她还在蒙圈，手机震动，有人要和她视频，看名字竟然是慕念城。
    麦小糖吓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扔地上，她定定神，心里胡思乱想，却十分镇定地打开了手机。
    一片静默。
    视频里出现的是囝囝的那张小脸。
    她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
    “囝囝，晚上好啊。”她挥手，做着手语。
    “小糖姐姐，我想你啦。”囝囝笑了，露出没长齐的牙，看起来背景像在慕念城家的客厅，他坐在地上，笨拙地把手机也放下，给她打手语，“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呢？”
    麦小糖心里有些难过。
    一刀两断听起来很厉害很酷，但和对方分手的不只是自己而已，还有对方的家人和朋友，以及去过的餐厅，看过的风景，所有当时觉得平常之后再回忆或触碰起来都会激发泪腺的东西。
    不谈慕念城，她心里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囝囝啊。
    敏感的小男孩看出她的不开心，以为她是想念慕念城了，于是打手语说：“小糖姐姐，我带你去看叔叔。”
    “哎……”
    麦小糖阻挡不及，囝囝已经举着手机，像小猫一样踮起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门前，轻轻拉开一条小缝。
    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慕念城伏案睡着了。
    袖口拉到胳膊肘处，露出线条十分好看的胳膊，他枕着胳膊一言不发，手边黑色的派克钢笔落在一份文件上。
    透过小小的屏幕，她能看见他身体随着呼吸有规律的摆动着。
    应该是工作太辛苦，太累了吧……
    麦小糖鼻子微微的酸。
    她担心囝囝会吵醒他，但懂事的囝囝举着手机，又默不作声地退出了书房。
    “囝囝，谢谢你。”她打着手语说。
    囝囝又笑了。
    “小糖姐姐，记得来看我啊。”
    她郑重点头，“一定会来的，我保证。”
    她哄了囝囝去睡觉，关上手机从房间走出来想喝杯咖啡，看见方如今坐在沙发上，头发半干，裹着浴袍，姿态慵懒却很有风情。
    她倒了杯咖啡也坐到沙发上，方如今看着她，“怎么眼睛红了？”
    “没有，太激动了。”麦小糖笑了笑，“我刚刚翻了剧本，小狐妖的戏份变重了，吓我一大跳，我是个新人，怎么能接这样的角色……”
    “你要自信点，江雨泽那样剧本都不看的都能演女主，你凭什么不能演个小狐妖呢。”方如今安慰她，“你值得拥有很多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
    “那你呢。”
    麦小糖好奇地问，“如今，你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怎么不谈恋爱呢？你也值得拥有很多东西啊。”
    方如今差点被呛住，“说什么呢……我……”
    她扬眉，把咖啡放回桌上，“谁说我不值得，我有喜欢的人，准确来说是暗恋的人，可惜人不喜欢我，喜欢我的一个好朋友。”
    “这事说起来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喜欢我的我不喜欢他。”她想起黎盛，“我喜欢的呢又喜欢别人，看来这世上喜欢一个人，而对方正巧也喜欢你的确是件概率极低的事。”
    麦小糖蹙眉，“那你决定怎么办，继续喜欢那个人，还是选择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还伤害别人？”她摇头，“我都决定好了，小糖，等你在演艺界有了些成就，我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能争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再争取一下，如果结果还是徒然，我就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想我人生三分之一都快要过去了，钱不少，回首过去除了那几个留下印象的人，竟然一件值得热泪盈眶的事都没做过，太亏了。我想去做一名无国界医生，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你能从电视上看到我。”
    “如今……”麦小糖握着杯子忘记去喝，“你的想法很好，我佩服你。”
    “被你这么夸奖我很高兴。”方如今笑起来，格外好看，“时间不早了，我和你一起看会剧本吧，明天第一次演戏，保持好心态，别ng太多次啊。”
    “好。”
    .
    《沧古》开拍的消息不胫而走，当晚微博就出现了好几条热搜，因为男女主是应浩泽和江雨泽两人，所以也有粉丝戏称为“双泽之恋”。
    莫晗趁此买了热搜和营销号推江雨泽，剧未开拍，江雨泽就提前收获了一波关注和热度，同时，一组她的照片在网上流传，引发了不少路人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