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念城把怀里的女孩抱走离开，韩时站在原地待了片刻，缓缓从卧室里走出来，与送慕念城回来的方如今对上.
    方如今见他依旧面无表情，蹙眉道：“你没事吧？”
    “如果你特地把慕念城叫来的目的，是希望让我看到他有多喜欢小糖，恭喜，你的目的达到了。”
    韩时说着，语气拿捏得不紧不慢，砸在她心上却像是一场暴风过境，“你放心，我从不会用任何卑劣手段寻求我想要的，既然阿念想要做她世界的国王，我做个骑士，又有何不可。”
    想起什么，也许是麦小糖，他淡淡地扯了扯唇，拿了沙发上的外套，从方如今的家里走了出去。
    “king（国王），或者knight（骑士）？”
    方如今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满整整一杯酒，仰头喝了进去，自嘲地笑起来。
    .
    麦小糖迷迷糊糊醉过去时，脑子里做的都是在试镜的梦。
    导演，制片人等等看着她演戏，特地找了个男子给她试戏，她结结巴巴满头大汗，嘴里一句台词都蹦不出来。
    偶尔惊醒，会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在方如今家里，卧室一片漆黑，有灯光从门缝散出来，还能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连续不断，似乎在背书……也不知到底在做什么。
    她心想：自己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直到又睡过去，忽的被人唤醒，“起来，对戏了。”
    麦小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对哦，我还没对戏呢！”
    卧室里十分昏暗，她想贴着床下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就在这里对，我为你试戏。”
    等等，这儿没灯……
    “这样的光线能看清楚人影，这样就够了。”
    男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
    “……你是韩时吗？”
    “我谁都不是，你忘了，你在做梦啊。”
    他走过来，把迷糊的她扶到地上，“台词记得吗？”
    “嗯……”
    “跟我说说，你觉得演这段的时候，小狐妖在想什么？”
    麦小糖还觉得不对，想问他到底是谁，还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突然连珠带炮地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她下意识地一一答了，“小狐妖这个时候已经快死了，她本来想为男主做完最后一件事情就找个地方自行了断，谁能想就是在这件事上男主觉醒了前世记忆，并且认出了她，质问她。”
    “前面的戏里，小狐妖辛辛苦苦找到男主，那么炙热地爱着他，在发现他已经有心上人也就是女主后，伤心欲绝，虽然后来平静下来，但是回想起这件事，肯定还是会有悲伤和难过的情绪流淌，而在这场戏里，她的潜意识会突然冒出头，产生一些从未有过的想法。”
    “那是什么？”
    “要是我的话……”麦小糖说：“你终于知道我是那个一直默默帮助你的人啦，你也知道我是之前的那个小狐妖，难道凭借这些，你不能爱上我吗？”
    慕念城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她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忍着笑问：“可是，有了私心的小狐妖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她又不是圣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妖怪，对于喜欢的人付出很多，希望得到回报不是人之常情吗？”麦小糖继续分析道：“而现在的场景里，被男主发现身份的小狐妖第一反应绝对是开心和忐忑的，开心是因为他终于认出自己，忐忑是自己一直默默地帮他，他会不会不高兴，喜欢一个人，就是无论你为他做多少事情，在他面前，你还是卑微的。”
    “紧接着她心里会涌起十分悲伤的念头，甚至会红了眼眶，因为她快死了……”
    “当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之前潜意识里的那种想法又会上泛，融合成一种十分复杂，难以解释得清的情感……”
    似乎被角色所感伤，麦小糖叹了口气说：“小狐妖真惨，这戏真难演啊，这种感情，如何能用肢体、语言和表情表现出来呢……”
    慕念城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成一寸寸地认真，望着她，也欣赏着她。
    “试试吧。”
    “我跟你？”
    见他应了声，麦小糖使劲揉了揉自己酡红的脸蛋，“可我不知道你是谁啊？”
    “这重要吗，反正你在做梦。”
    “……你会演戏吗？”
    “从没学过。”
    “这样你还敢跟我对戏？”
    “你不也是菜鸟吗？再说了，我不会，但是我聪明啊，一学就会。”
    麦小糖还想反驳，突然见到男子走到窗前。
    窗前罩了一层红色的轻纱，带着冷意的风吹拂起红纱，吹到男子脸上，麦小糖就更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转头，问她。
    和韩时的演绎截然相反，他语调平静，声音不悲不喜，就这样寻常地问她。
    隐姓埋名为我吃了那么多，值得吗，为了我这样一个人，你真的……
    你太傻了。
    她从他短短几个字里突然体会到他欲言又止的话，让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恸苦，鼻子微微地酸了。
    “我……”她张口结舌，想笑，唇角绽放的苦意却比黄连还深。
    是啊，我就是傻，可我觉得值得，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命不久矣，因为……
    “你说话。”
    男子从红纱中走出来，径直逼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麦小糖下意识后退，眼眶已经潮潮的，声音艰涩，“云清则，你，你别……”
    膝盖碰到床上，她啊了一声，跌进床上。
    男子跟着她一起落在床上，幸而手臂牢牢撑在她脸颊的右侧，才让两个人的脸保持了一段距离。
    饶是如此，麦小糖还是感觉到他和自己腰部以下的位置紧紧贴在一起，浅淡的呼吸吹到她脸上，她开始浑身发热，四肢僵硬，台词都说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台词了？”
    “我不习惯跟男生接触……”
    裴清轩是她交的第一个男朋友，她小时候太过自卑，一直到高中女生都联合着男生嘲笑她，女生的嘲笑和欺负见血不见刀，男生打在皮上，说些关于她的下流笑话，各种谈论却更加让她痛不欲生。
    所以比起女生，她对男生的恐惧更深一些。
    如果没有和慕念城的一.夜，她都快觉得自己是性冷淡，以后会成为蕾丝了。
    后来和他几经接触，麦小糖好了许多，甚至韩时交自己练防身术时，都并不怎么排斥……只是现在一想到要和陌生男子对戏，如果试镜成功还会和男一号配戏，旁边那么多人看着……
    她身体发僵的厉害。
    慕念城抹去她额头上的细汗。
    “傻子。”
    “什么？”
    “你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不说以后对戏，明天试镜你都过不了。”
    “……”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多和男人接触，谈话也好，吃饭也罢，了解他们的想法，知道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男人，不是每一个都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而在剧组演戏，绝对能满足你的要求。”
    “但你只能和他们说说话，吃吃饭。”
    慕念城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与你肢体接触的男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
    说完，不等麦小糖开口，他俯身吻了下去。
    额头，眼睛，鼻尖，面颊，嘴.巴……
    耳垂，脖颈，锁骨——
    他继续吻下去……
    非常纯情且温柔的一个个吻，没有丝毫情.色的意味。
    它们落在麦小糖身上，让她试着想反抗，因为醉酒没有力气，也因为奇怪的是也没有任何反感和恐惧的感觉，她最终放弃了抵抗。
    “吻，可以打开你所有僵硬的关节，就像是润滑油，让生锈的齿轮重新开窍，让你的肢体灵活起来……”
    他一边做这样的“工作”，一边向她解释。
    麦小糖觉得酥酥.麻麻的，异常的是格外舒服。
    “你是慕念城吗？”她轻声问。
    没有任何回答。
    她也在这样舒适的“按摩”中，再次沉沉闭上了双眼。
    .
    “我没通过试镜！”
    麦小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
    “你还没参加试镜呢。”
    方如今已经做了早餐端出来，听见她的声音噗嗤笑出声，“不过也到点了，你还是赶紧起来吃完饭做做准备吧。”
    仔细查看四周，的确是方如今的家。
    “我……我从昨晚开始，连戏都没对就喝醉了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她震惊地问。
    方如今点头，“是啊。”
    “你怎么不叫醒我！”
    麦小糖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跑进浴室洗漱，咬着牙刷嘴里含混不清地，“完了完了，我这次肯定失败了！”
    奇怪，还以为和什么人对戏了，原来真是自己做梦吗？
    等吃完饭，方如今安慰她一会，便载着她去了片场。
    试镜小狐妖的试镜间前只零零稀稀地坐了几个人。
    “等会这场过去了，就是几个主要角色的二轮试镜了，那时候人才多，不过说实话，其实都内定好了，谁想截胡都不太可能。”方如今在她耳旁轻声道：“这下不担心了吧，二轮你的对手就三个人。”
    麦小糖点点头，“我趁还没开始再把台词顺一遍。”
    方如今没再打扰她，站在一旁看她努力的样子。
    她坚信麦小糖能过，就算没有慕念城给她开绿灯。
    毕竟昨天晚上，慕念城应该认真陪她对戏了一.夜吧？
    想到这儿她笑了，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和麦小糖对戏的……
    正在新手经纪人快要脑补过度的时候，一行三个人朝这里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