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总导演直觉上，感觉这个已经走掉的男人好像不是个寻常人物，他隐隐地觉得自己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却依旧一脸懵逼，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扫了一眼现场的众人，茫然的脸上逐渐聚集起满满的怒意，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过来跟我说清楚！”
    怎么回事？
    不就是你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吗。
    但代价，却可能是整个剧组的覆灭。
    方如今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莫晗的面色十分难看。
    基于对慕念城的了解，她知道他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剧，要么就别拍了。”
    看来，这个才开机没几天的古装剧组，可能就要被他封杀，一切拍摄行动都会无限期地停止下去。
    她费了一番心思才为江雨泽争取到了二番的女二号，可现在连剧都拍不了，还演什么戏？
    付出的努力付诸东流，那种搬起石头却砸到自己脚的憋屈感，让她心口仿佛闷了一口血，真想一口就吐出来！
    “莫大，这剧，有可能拍不了了吗？”
    江雨泽自然也听出慕念城话里的意思，神色僵硬地转头看向莫晗，“所以女二也……”
    “我们先回去吧。”
    莫晗已经看到总导演正在焦急地打着电话，片场所有人的工作已经全都停了下来，冷冷道：“这个剧组应该是废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雨泽本来想要借由这部剧来开启自己的璀璨星途，却没想到因为慕念城的出手，美好的计划都泡汤了。
    莫晗这个蠢货，没有耐心，智商为零，只想着为自己出气，却坏了她的好事，她到底是怎么做上金牌经纪人的位置的？
    真是一个傻逼！
    江雨泽的心中已经有了怒气，面上却丝毫未显，反而还柔声安慰她：“莫大，你别为了这样的事情生气，凭你在圈子里的声望和眼界，肯定能找到更好的角色，既然这里都要歇工了，那我们走吧。”
    莫晗寒着脸，敷衍地“嗯”了一声，就和她向外走去。
    “麦小姐。”
    之前把麦小糖叫去做手替的小助理，在化妆间为宋辞收拾东西时，发现了麦小糖落在里面的手机，连忙拿起来向外找寻她的身影，“麦小姐！”
    江雨泽听见她的呼唤，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和莫晗说了一句，就转头叫住了那个助理，“你要找麦小糖，就是刚刚给你做手替的人？”
    “对！”
    助理连忙上前，“你知道她在哪吗？”
    江雨泽款款一笑，温柔地说：“她有事提前走了，我是她的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转告她。”
    “哦，那太好了。”
    助理把手机递给江雨泽，“这是麦小姐的手机，落在化妆间了，你看到她就把手机还给她吧，谢谢了。”
    江雨泽瞄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手机，眼波流转，霎时间，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盈盈地道：“好，我会给她的。”
    她捏着手机，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再走回莫晗那里时，又变成了柔弱无骨的模样。
    方如今从片场里走出来，看见慕念城的法拉利就停在路边，颜色鲜红如血。
    看着他小心地把麦小糖抱进了车里，关上车门，正准备走到驾驶座旁把车门打开，看见她走过来，面色淡淡地点了下头。
    “小糖就交给你了。”
    方如今走到他面前，“今天你来得很及时，不过小糖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你一定要在她旁边照顾好她，我先走了。”
    “方小姐，谢谢你。”
    慕念城已经打开了车门，手撑在门上，望着她，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下来，“今天没有你陪着小糖，事情会比现在糟糕一万倍，以后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尽量在我忙的时候陪她，谢谢。”
    想起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黎盛那边……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了，他已经把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由下面的人做，在潜心学医了。”
    她猫儿一般的眼眸像是被什么刺痛，快速地眨了下眼睛，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包，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谢谢，我知道了。”
    慕念城颔首，没再说什么，坐进了车里，很快驱车离去。
    方如今站在路口，恍惚了许久。
    从慕念城口中听到的消息，对她来说不啻于惊天响雷。
    她和黎盛，还有韩时之间的事情，纷纷扰扰，如剪不断的丝线，将彼此缠绕得越来越紧。
    何时能有得解的一天？
    ……
    慕念城开车回到高档小区，停好车后，他扭头看了眼麦小糖。
    她整个人缩在座位上，身上裹着他的大衣，虽然睁着眼睛，却依旧双目无焦，仿佛一个被人丢弃的娃娃，看着叫人心碎。
    “小糖，我们到家了。”
    他轻声道。
    见她没反应，他沉默着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直接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把她抱回家里的床上后，他默不作声地取了条毛巾，浸入热水拧干后，把她的小脸和小手都擦了一遍。
    蹲下身，他认真地把她穿的帆布鞋的鞋带解开，为她脱下了鞋子，并给她身上披了一条毯子。
    他把倒好的温水放在床上，走到门口，看了眼在床上缩着不动的小人儿，心里叹息一声。
    小糖，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
    关上门，他走了出去，坐在书房里，修长的指尖燃起了一根烟。
    刚刚和麦小糖相处时一直压抑的怒火和冷意逐渐将他包裹，眼眸中的残冷倒映着缓缓燃烧的火星。
    指尖夹着徐徐飘着烟雾的烟头，在手里把玩，他没有立即去抽，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冷清把电话打过来，详细地告知了他，那几个欺负麦小糖的人的身份和背景。
    他这才缓缓地仰靠在椅座上，头仰起，在窗外午日灿烂的阳光下，勾勒出他精致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他抽了口烟，在烟雾缭绕中，面容就愈显英俊魅惑，淡淡地道：“连基本的三观都没有，做什么导演呢，他这么喜欢导那种戏，就让他去养猪场，专门给母猪做人工授精吧，他应该很喜欢和这些事情打交道。”
    说着，他又抽了口烟，“那三个演员，就别再上镜污染观众的眼球了，最近国家不是正在进行西部计划的建设吗，找两个人去做援建，没有二十年，没有杰出的贡献，不准回江山市，至于那个袭-胸未遂的……”
    他猛地吸了一口，徐徐吐出来，挑眉，把烟头用地地摁进了烟灰缸里，“哪只手想摸的，砍了，之后把他安排在哪，我再想想。”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眼神漠然，仿佛在和冷清商量着如何宰一只鸡那样的简单。
    “是，boss。”
    冷清挂了电话，想想刚刚慕念城吩咐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残忍吗？
    他恍然间才想起，慕念城从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因为遇见了麦小糖以后，他变得温柔很多。
    都让他差点忘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其实还有这样冷面无情的一面。
    麦小糖虽然躺在床上，并从早上一直躺到了晚上。
    她却并没有睡着。
    过去的阴影不断地侵蚀着她的大脑和心灵。
    那些不愿意回忆的往事，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一帧帧地跳进自己的脑海里，画面还愈发清晰。
    “小糖，高二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不如我们今天出去玩吧！”
    “好啊小雨！”
    “……小雨，已经买好了东西了，怎么不回家啊？”
    “不是啦，我们平常不都是在大路上走吗，今天，我们换个方向走嘛，从这条小巷子走好不好？”
    “这……”
    “走吧走吧！”
    “……好吧。”
    “……你们是谁！别欺负小雨……啊啊啊！救命啊！”
    “妈，我怎么在医院，发生什么……”
    “啪！”
    “你为什么要把小雨带到小巷子里去？你知不知道要是小雨被那些人欺负了会怎么样？小糖，你怎么会这么恶毒啊！”
    “妈，我没有……”
    “小糖，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就算你什么都比不上小雨，你也不应该这么做，无论怎样，她都是你的妹妹，还对你这么好，你有良心吗？”
    “姥姥，我……”
    “妈，姥姥，这和姐姐没有关系，呜呜……都是我不好，当时姐姐让我和她一起去小巷子里走，我不听她的不就行了，你们别责怪她了，我的心好难过，好难过，呜呜……”
    麦小糖在床上紧紧地攥着毯子。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那件事情后，她刚醒来，什么都还没意识到，就被铺天盖地的指责说懵了头脑。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
    那天，明明是江雨泽把她带进了那个逼仄的巷口的！
    然而，她任由江雨泽把黑锅背到了自己身上，成了替罪高阳，平白无故地承受着所有人的责骂，还以为笑面如花的江雨泽对她一如既往的好。
    江雨泽从十六岁起，甚至更早，也许在她刚回到江家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一刻不停地算计她了！
    她蠢，她真是好蠢！
    她痛恨江雨泽，可她更痛恨自己。
    越想就越痛苦，她在床上抱紧了自己，无声地呜咽了起来。
    深夜十一点。
    慕念城站在客厅里，抬头瞟了眼时间，面色冷沉。
    中午，下午，还有晚上的时候，他都叫了麦小糖一声。
    可麦小糖就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还不吃不喝，在床上挺尸着。
    她这个样子，他没法和陈婉说，只得告诉她小糖在自己这里，让她不要担心。
    “小糖。”
    再一次打开了卧室的门，他站在门口，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小糖，起来吧，我给你做点夜宵。”
    依然毫无反应。
    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他走到床边，“小糖，起来。”
    再一次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后，他倒抽了口气，一把将覆在她身上的毯子掀开！
    麦小糖终于有了反应，转头，惊惧地望了他一眼。
    他直接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下了床，往浴室的方向走去！